第一章

在我準備和秦睿簽離婚協議的當天，三十歲的他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八歲的他。

他倔強地抱著我不肯讓我簽字。

“念念，我們說好了的，咱倆這輩子永遠不分開。”

十八歲的秦睿不知道，三十歲的他早就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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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麵前死死抱著自己不願意撒手的秦睿有些無奈。

“秦睿，離婚是咱倆一個月前就商量好的。”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眼裏早已幹涸的愛意此刻卻又奔湧而出。

他雙眼泛紅:“我不管，那是三十歲的我答應的，十八歲的我又沒有答應！”

我看著眼前耍無賴的秦睿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我們兩個從十八歲相戀到三十歲，都是彼此的初戀，從校園到婚紗不知道羨慕了多少同學。

可愛意是有時限的。

我和秦睿的愛隻能維持十二年。

他無數次因為工作的問題和我爭吵。

最近一次吵架就在昨天。

他媽媽因為得了甲狀腺癌需要住院治療，但是他臨時被派去非洲出差，他舍不得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所以他要我請假去照顧他媽媽。

可我根本脫不開身。

當時他氣到朝我大吼:“蘇念，我媽都得癌了，你照顧照顧她又怎麼了？！”

那時候我剛做完一台十二個小時的手術，累到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強忍疲憊和他耐心解釋:“最近一周我接了三台飛刀，根本沒時間照顧媽，不行就請個護工吧，我知道有幾個比較負責任的護工，我可以聯係。”

我本意是安撫他，可沒想到這句話卻讓他更生氣了。

“護工？！虧你想的出來啊蘇念，傳出去別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護工再負責，能有我們做子女的盡心盡力嗎？！”

“我知道你喜歡醫生這個職業，我又沒讓你辭職，就讓你照顧媽幾天而已，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我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怒火認真解釋:“我說了，下周我要去別的城市做手術，是要去救命的！”

“你連我媽的命都不在意，還去管別人的命幹什麼？！”

秦睿的話徹底惹怒我了。

“秦睿！如果你媽媽的主刀這時候突然告訴你他要請假回家照顧自己親人，覺得你們這些患者的命都沒有他家人重要，你心裏怎麼想？！”

秦睿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嘲諷我:“蘇主任，別找那麼多借口了，我知道你就是不願意紆尊降貴照顧我媽，直說就行了，我可以找別人幫忙。”

尖銳的話語像鋒利的刀子一樣狠狠插進我的心臟。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秦睿也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沙啞著嗓子開口:“咱倆明天就把離婚協議簽了吧。”

我的心猛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一般無法呼吸。

秦睿也不等我回答，穿好衣服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偌大的家此刻安靜地仿佛世界上隻剩我一個人了。

忍了又忍，我還是沒忍住埋頭痛哭。

都說男人變心就在一瞬間，可我和秦睿卻不是這樣。

我們兩個在十二年裏的一件件小事中消磨了對彼此的所有愛意。

我想起來十八歲時他因為肺炎進了ICU。

那場病差點要了他的命。

可那個時候我正在參加保送考試，為了不讓我分心，秦睿就一直沒告訴我。

直到確認我被保送以後他才告訴我這件事。

那時我看著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哭的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

他笑著幫我擦掉:“我們蘇學霸哭什麼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大夫說我恢複的很好，馬上就能出院了。”

我直接抱住他，把臉靠在他的頸窩。

聲音發悶卻堅定:“我不要保送了，我要考京華大學的臨床醫學係。”

他愣了一下，然後緊緊回抱住我。

“好。”

“那我的命以後就交在蘇主任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