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深了，靜心苑內一片死寂。

蘇顏茉趴在床榻上，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她意識模糊間，感覺有人輕輕推開了房門。

“晚晴……”她虛弱地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一股熟悉的龍涎香飄入鼻尖，蘇顏茉渾身一僵。

裴燼野站在床邊，月光透過窗欞，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他手中握著一個青瓷小瓶，指節微微發白。

“疼嗎？”他低聲問，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蘇顏茉沒有回答，隻是將臉更深地埋進枕頭裏。

裴燼野在床邊坐下，輕輕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薄被。

當那片血肉模糊的後背完全暴露在眼前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滾動了一下。

冰涼的藥膏塗抹在傷口上，帶來一陣刺痛。

蘇顏茉猛地驚醒，下意識往床內側縮去。

“別動。”裴燼野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卻放得極輕，“這金瘡藥是禦賜的，效果極好。”

蘇顏茉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王爺深夜來此，不怕江側妃知道嗎？”

裴燼野的手頓了頓：“她剛失了孩子，情緒不穩……”

“所以王爺就來責罰我？”蘇顏茉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三十鞭，王爺可還滿意？”

裴燼野的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瓶：“今日之事，本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江薇的孩子沒了，我總得有所表示。”

他俯身靠近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也弄掉了她的孩子。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以後不要再與她計較了。”

蘇顏茉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口口聲聲說為她好，卻仍然認定是她害了江薇。

“王爺既然已經定了我的罪，又何必假惺惺地來送藥？”她強忍著淚水，聲音卻控製不住地發抖，“在您眼裏，我就是這般惡毒的人嗎？”

裴燼野沉默片刻，伸手想撫摸她的發絲，卻被她躲開。

“顏茉，你還想怎樣？”他歎了口氣，“江薇是我手下的遺孤，我答應過她父親會好好照顧她。她如今剛失了孩子，你就不能……”

“王爺！王爺！”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呼喚。

裴燼野眉頭一皺，起身走到門前。江薇的貼身丫鬟小翠跪在院中，滿臉淚痕。

“何事？”

“回王爺，側妃娘娘夢魘了，一直喊著您的名字……”

小翠偷瞄了一眼屋內，“娘娘哭得厲害，奴婢實在沒辦法，才鬥膽來請您……”

裴燼野聞言立刻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衣袖帶起的風將桌上的燭火都扇得搖曳不定。

他走得那樣急，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擺勾到了蘇顏茉身下的被褥。

“啊！”

蘇顏茉本就虛弱，被這一帶，整個人從床榻上重重摔落在地。

後背的傷口撞擊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疼得她眼前一陣發黑。

“王、王爺……”她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麼，卻隻抓到了一片虛無。

裴燼野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轉眼間便消失在門外。

蘇顏茉蜷縮在地上，聽著遠處傳來江薇房裏隱約的嬉笑聲。

她緊咬著唇，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滴落在地板上，留下幾道淺淺的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