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去醫院就表示很嚴重，難道非要進了土裏才不嚴重嗎？你的意思就是公司員工得了病不能看，不能醫，一定要呆在公司裏，這麼沒有人權的事情我想請問是你的意思還是沈部長的意思？如果是沈總的意思，我一會兒就打電話向她谘詢一下。”

最後“谘詢一下”四個字我盡管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沈部長”三個字充滿了巨大的殺傷力。在身為男性的薛堪麵前，同為女性的沈曉染和我一定是有著非常共同的話語權。因此，剛才還語氣強硬的他立即轉變了態度。

真切的讓我感覺到了狐假虎威這個成語的現實含義。

“宋鈴鈴，其實就是沈部長讓我打的電話，讓我來關心一下公司員工的病情。她就是知道了你身體有些不適，托我幫她帶個話，身體不適一定要好好的休息。公司的員工不僅要能打仗，更要會休息。好了，明天你去辦公室將假條補上，就以病假處理，這也是沈部長的意思。好好休息，好好休息！”然後，他掛斷了電話。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我真是產生了好多的錯覺。這還是幾年前的薛堪麼？幾年前，他隻是個渣男，玩弄了我的感情。現在，我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了，頭腦裏產生了“打地鼠”這個遊戲的畫麵，薛堪不斷地從洞裏蹦出來，我拿著鐵錘一錘將他敲了個稀巴爛。

這樣，才配得上“惡心”這兩個字。

掛斷電話，換好了拖鞋，老媽端著一碗湯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看見我說了聲“洗手，吃飯。”轉身又走進了廚房。

“老爸呢？”

“今晚加班，不回來吃飯了。”

“那我也不吃飯了。”由於身體虛弱，我一邊說，一邊走進了臥室。

“請問，這兩者有什麼嚴密的邏輯性沒有？”老媽走到我的臥室門口，敲了敲臥室的門，“快滾出來吃飯。”聲音提高了五個分貝。

我確實沒有什麼胃口，“老媽，我都被你折磨得生病了，你沒見我這麼楚楚可憐的還要這麼凶巴巴的對我麼？”我將輸了液還有著針孔和碘伏的手背伸到我媽麵前不斷的晃悠。

“怎麼回事？做人流輸液麼？”我媽白了我一眼，端著飯坐在座位上吃了起來。

“請問，你是我親媽不，這麼齷蹉的話你都能說出口。”我恨恨不平的說，心裏想著肯定是更年期躁狂症發作了，否則她怎麼會這麼說話。

“那是怎麼搞的？平白無故的跑醫院輸液幹什麼，也不見你發燒感冒流鼻涕。”

“腸胃炎，就是喝了你放在冰箱裏的過期牛奶。”

“誰讓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起來偷東西吃，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吃飯，又半夜起來偷東西吃，你的腸炎還要加重，快吃飯！”我媽拿著筷子指了指她對麵的座位。

我歎了口氣，無奈的走進廚房，盛了一點飯，端著碗坐在座位上。

“鍋裏的飯是留給老鼠吃的嗎？吃這麼點，多吃點，不多吃點哪裏有力氣拉肚子啊？”她頭也沒抬，輕描淡寫的說。

“媽，你今天是吃了火藥還是吃了原子彈，怎麼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呢？”我抬起頭來看著我媽。她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有什麼一定會當麵說出來，我這句話就是起了個穿針引線的作用。

我媽放下筷子，撮了撮手，從餐桌下麵拿出一張照片，我知道，又來了。

“這是你張阿姨介紹的小夥子，是美國留學生，長得也很帥。現在在招商銀行工作，聽說還是什麼經理，明天晚上你們見一麵吧。”老媽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媽，我給你說過了我暫時不想談戀愛，你怎麼就不明白啊。再說了，現在海歸一大把，銀行大堂經理不也是經理麼？”

“如果你現在二十一二歲，這句話隨便你怎麼說，你也不看看你多少歲了，三十歲的人了還玩性格，你有什麼資格玩性格？”

“媽，還沒到三十，二十九歲半。”

“放你的狗屁，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明天必須去見一見。你看看人李明磊，去年結婚，今年就懷上了。陳阿姨開心的那樣子像是中了五百萬，哼。”老媽憤憤不平的說。

“原來你是看不慣陳阿姨開心的樣子，老媽，你也是，你怎麼能將別人的開心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呢？這樣不值得。”我開解道。

“老娘的痛苦是你這個小雜種建立起來的。”

“老媽，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老媽將筷子啪的放在了桌上，嚇了我一跳，我知道思想政治學習即將開始了，耳朵聽出了老繭的話劈裏啪啦的向耳朵鑽進來。不過還好，我有絕技，無論老媽怎麼說，左耳朵進來的話，右耳朵出去。

“你看人李明磊多有出息，名牌大學畢業，現在已經是個什麼公司的CEO，開的是奔馳車。當時他那麼追你，你說你當初和他好上了，至於三十歲了還打單身麼？你這個狗眼瞎的怎麼就是不著調呢？白白的把這麼一個女婿放跑了。”

李明磊，同學，同桌，知根知底，我們兩家人的淵源要追朔到老媽的大學時代。

我媽和李明磊的老媽是大學同學兼室友，聽說兩人當時都喜歡上了中文係的才子加帥哥，然後兩人上演了一場《甄傳》般的勾心鬥角的遊戲，最後誰也沒有和那帥哥才子在一起，那帥哥才子選擇了校長的女兒，留在了大學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我知道，這情節忒俗了點，我寧願她們兩人拿著畫像苦大仇恨的喊著“是她，是她”或者“不是她，不是她”之類的含恨而終。對的，曾經有一對人不就是這麼做的麼，一個叫做天上童姥，一個叫做李秋水。

現實生活中，她們並沒有這麼做，她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很願意與現實妥協。畢竟，誰不是吃五穀長大的凡人呢？所以，反目成仇，爭風吃醋的姐妹又變得相親相愛，你儂我儂了，就連結婚、買房子、生小孩都要牢牢的綁在一起。

眾所周知，大凡有一對這樣的閨蜜媽媽，一般情況下都是搭親家。比如當年郭靖、楊康還沒生出來就定了親的，雖然他們兩人看起來不是那麼耽美。因此，我和李明磊還在各自媽媽的肚子裏的時候就訂好娃娃親。請問，你們經過我們的商量了麼？

當然，媽媽們沒有和我們商量，我們也就不和他們商量了。我和李明磊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小夥伴，用青梅竹馬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幼兒園、小學、初中、大學我們都在一個班上，住在一個小區力。上學和放學從來都是一起回家，如果誰被老師留下來，沒被留下來的一定會等另一個。

大學他去了北京，我去了南京。得知他去了北京，當時我還是有一些小惆悵的，用了一句“南轅北轍”來形容。直到後來，我遇見了大學的克星，我就再也沒有惆悵過。

畢業之後，我和李明磊兩人都回到了故鄉這座海濱城市，我們本身就住在一個小區，所以也偶爾會遇上。但是，已經不像是十八歲之前那樣親密無間。我們有了隔閡，至於為什麼會有隔閡，我也說不清楚，如果要用女人直覺來總結的話就是不是我的菜。

再後來，他和他媽媽旁敲側擊的向我和我媽媽表達了他想和我進一步發展的願望。既然有這個願望，你就努力爭取啊。當時，如果深入內心來講的話，撇開大學的那人不談，我還是很有些期待的。

期待歸期待，行動還是很有必要的。不知怎麼，李明磊遇見了我反而有些尷尬了，我們兩人之間就變成了用“早”，“下班啦”，“周末幹什麼？”“好”“再見”等等毫無營養的語言進行交談的熟悉的陌生人。

男人們啊，當你們真心喜歡一個女生的時候，請拿出行動向她證明你是喜歡她的，否則，她會認為你是在開玩笑？

對於談戀愛，男生最喜歡用開玩笑的方式開始，因為就算失敗了，還可以用這個玩笑敷衍過去，保住了尊嚴和麵子。而女生則是用非常認真而且期許的開始，基本不會去想失敗的問題，因為，失敗都是男生給的。

而後，李明磊就淹沒在了蒼茫的人海裏和我零零碎碎的記憶裏。

有一天，老媽突然拿出一張紅紅的喜帖說是李明磊結婚，請我們全家去喝喜酒，和喜帖一起飄然而至的是老媽嫉惡如仇的嘮叨聲，什麼我不珍惜李明磊啊，什麼我們家少了一個好女婿啊，什麼都是老爸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