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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知道了。”他壓下眼底翻湧的情緒,“安置到靜心齋,撥兩個穩妥的嬤嬤過去照看,用最好的藥。”

“是。”

靜心齋很安靜,窗外幾竿翠竹映著紗窗。

易念念昏昏沉沉,時冷時熱。

意識像沉在渾濁的水底,偶爾掙紮著浮上來一點,能感覺到嘴裏被灌進苦澀的湯藥,身上火辣辣的傷口被清涼的藥膏覆蓋。

有人動作很輕地給她擦拭身體,換藥,翻身。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從一片混沌的泥沼裏掙脫出來。

眼皮沉重得像是粘在一起,她費力地掀開一條縫,朦朧的光線刺進來。

映入眼簾的是素雅的青紗帳頂,身下是柔軟幹燥的被褥,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

不是柴房那股潮濕黴爛的味道,也不是血腥氣。

東宮......

真的出來了。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鑽心的疼立刻從全身各處傳來,讓她倒抽一口冷氣,喉嚨裏卻隻發出嘶啞的漏氣聲。

“呀!醒了!小姐醒了!”

一個溫和又帶著驚喜的中年女聲響起。

腳步聲靠近,一張圓潤和善的臉出現在視野裏,穿著宮裏嬤嬤的青色比甲,眼神關切。

“小姐別亂動,傷口才剛結痂呢。”張嬤嬤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一點點坐起些,在她背後墊上軟枕,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另一個稍年輕些的李嬤嬤端著一碗溫熱的藥汁過來。

“來,先把藥喝了。太醫吩咐的,得按時喝。”

苦澀的藥味鑽進鼻子。

易念念看著遞到唇邊的白瓷小勺,沒有抗拒,順從地張口,一點點吞咽。

藥很苦,但身體深處那股令人窒息的虛弱和寒冷,似乎被這溫熱的液體驅散了一絲。

一碗藥喝完,李嬤嬤用溫熱的濕帕子仔細地給她擦去嘴角的藥漬。

張嬤嬤端來米粥,“小姐等涼涼喝一些吧。”

易念念點點頭,依舊沉默。

她抬起沒受傷太多的左手,指了指自己喉嚨,又擺了擺。

張嬤嬤立刻會意:“小姐是說嗓子?唉,太醫瞧過了,說是......唉,小姐別急,宮裏太醫本事大,慢慢調養著,興許......興許會有轉機。”

她語氣帶著安慰,卻也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易念念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冷嘲。

藥毒啞的,哪那麼容易好?

不過......不急。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快又略顯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少年清朗帶笑的說話聲,由遠及近。

“太子哥!聽說你從尚書府撿了個小啞巴回來?什麼樣兒啊?快讓我瞧瞧!”聲音張揚,充滿好奇。

另一個沉穩些的聲音帶著點無奈:“詹胥,不得無禮,她傷得很重,需要靜養。”

“哎呀知道知道,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話音未落,靜心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陽光湧入,門口逆光站著兩個挺拔的身影。

當先一人,月白錦袍,玉冠束發,正是太子朱清宴。

他身旁,擠進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海棠紅的箭袖錦袍,眉目飛揚,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興味,像隻充滿活力的小豹子。

朱詹胥的目光瞬間就鎖定了床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易念念也抬眼看向門口。

她的臉依舊纏著布條,隻露出額頭和一雙眼睛。

額頭上那片青紫腫脹消了些,但傷痕猶在。

那雙眼睛卻異常清亮,黑白分明,像浸在寒潭裏的琉璃,平靜無波地迎上朱詹胥好奇的打量,沒有驚慌,沒有羞澀,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

朱詹胥被她看得愣了一下。

這眼神......完全不像個五歲孩子該有的。

他想象中的小啞巴,該是怯生生的躲閃的。

可眼前這雙眼睛,太靜了,靜得有點......瘮人?

“咳,”朱詹胥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有點古怪的氣氛,往前湊了湊,露出一個自認親和力十足的笑容,刻意放軟了聲音,“小丫頭,你就是易念念?聽說你挺厲害啊?還會看黃曆?”

易念念沒動,也沒移開視線,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件稀鬆平常的擺設。

朱詹胥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他八皇子朱詹胥,在宮裏宮外,哪個小姑娘見了他不是臉紅心跳含羞帶怯?

這小啞巴,居然敢無視他?

“喂!小啞巴,跟你說話呢!”他語氣裏帶上了點被忽視的不爽。

“詹胥!”朱清宴低聲喝止,眉頭微蹙。

朱詹胥撇撇嘴,但到底沒再嚷嚷,隻是那雙桃花眼依舊不服輸地瞪著易念念。

易念念終於有了點反應。

她收回目光,低下頭,伸出那隻還算完好的左手,慢慢拉高了一點蓋在身上的薄被,把自己纏滿布條的下巴和脖子也遮住了些。

然後,她側過身,麵對著牆壁,隻留給門口兩人一個裹在被子裏的、沉默又倔強的背影。

徹底的無視。

“嘿!你......”朱詹胥氣得差點跳腳。

“夠了。”朱清宴按住他的肩膀,語氣威嚴,“她需要休息,出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那個拒絕交流的背影,眼神複雜,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朱詹胥看看太子哥的背影,又看看床上那團紋絲不動的被子,氣得俊臉發紅,指著易念念的背影,對著旁邊忍笑的張嬤嬤和李嬤嬤壓低聲音道:“她......她什麼意思?她敢給本王甩臉子?”

張嬤嬤忍著笑,恭敬地福了福身:“八殿下息怒,小姐她......身子弱,又受了驚嚇,性子是有些孤僻。”

“孤僻?我看她是膽子肥了!”朱詹胥哼了一聲,終究不敢違逆太子,氣呼呼地一甩袖子,“小啞巴,你給我等著!”丟下這句毫無威懾力的狠話,也跟著跑了出去。

門被輕輕帶上。

室內恢複了安靜。

易念念聽著腳步聲遠去,才緩緩鬆開攥緊被角的手指。

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慢慢轉過身,重新看向門口的方向,眼神裏那點強裝的平靜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戒備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東宮......也不是什麼安樂窩。

那個咋咋呼呼的八皇子,一看就是個麻煩精。

還有太子朱清宴......他把自己弄進來,真的隻是看中那點“看黃曆”的本事?

還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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