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半跪的身影僵了一下。
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更仔細地替我打點好入睡的一切。
高大的身影,被昏暗的油燈無限拉長。
我看著他默默退到了角落陰影處,一如過去無數個日夜,作為“影子”存在時那樣。
影七是殷野指給我的暗衛。
我跟了殷野七年,他便跟了我七年。
殷野命他監視,他卻總是垂首低問:“娘娘,今日之事,哪些需稟,哪些可略?”
這份不合時宜的“忠心”,此刻成了我心頭沉重的枷鎖。
我已成廢人,一身殘破,前路晦暗。
而他,年輕、悍勇、一身本領,自有前程。
“滾吧,” 我閉上眼,聲音嘶啞,“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陰影裏傳來他低沉的回答:“我隻想護你周全。”
我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周全?你可知道,就是你主子讓我淪落到如此境地?”
他自陰影中踏前半步,昏光勾勒出他冷峻的側臉線條。
燭火在那雙沉靜的眼眸裏閃爍:
“你才是我唯一的主人。”
......這傻子。
喉間哽住熱意,我抬手遮住眼睛,將翻湧的酸澀死死壓回眼底。
疲憊如潮水般襲來,我意識逐漸昏沉。
就在要入睡的刹那,外頭陡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影七立即吹熄油燈,將我一把抱起。
“砰——!”
追兵破門而入的一刹那,他已然抱著我撞破木窗,從樓上一躍而下。
失重感中,我瞥見下方火光晃動,甲胄寒光刺目。
那衛兵的服色,我再熟悉不過。
心瞬間沉入冰窟。
殷野......他知道我沒死。
派人來趕盡殺絕。
而眼前這個“賤仆”,卻死死將我護在懷裏。
我清晰地聽到利刃砍進皮肉的悶響。
溫熱的液體隨即染濕了我的肩頭。
他卻連哼都未哼一聲。
冰冷的夜風裏,血腥氣彌漫。
這一刻,我所有的情緒,都被這滾燙的熱意衝刷得粉碎。
他真的,在用命護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