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醒來，隻有充滿整個鼻腔的消毒水味。

顧南枝在劇痛中恢複意識，首先看到的就是手上慘不忍睹的指甲。

接著就是後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生生扒了一層皮。

門外的護士小聲議論。

“這就是那個被沈家懲罰了的顧小姐吧？真慘啊，差一點就打成殘廢了。”

“是啊，聽說還是為了顧二小姐，這幾天，除了顧二小姐和那個助理，誰也沒敢來看她。”

“肯定啊，沈家是什麼身份？別說是打殘，就是真打死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衝冠一怒為紅顏，顧二小姐的命也太好了吧......”

門裏的顧眠馨整個人埋在沈景塵懷裏啜泣：

“景塵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沈少會因為我不開心，就把姐姐打成這樣，我是不是太壞了？”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跟姐姐搶了......”

“還有那個視頻，太嚇人了......我做了好幾天噩夢，景塵哥哥，多虧你這幾天一直陪著我。”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拍她後背，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二小姐不必自責。”

“沈少想得應該和我一樣，大小姐囂張跋扈，必須要好好教訓才行。”

他頓了頓，俯身輕輕擦掉女孩臉上的淚珠。

“沈家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二小姐。”

顧眠馨眼裏的淚凝住，她抬起頭，滿臉羞怯：

“真的嗎？那你呢？你會不會......”

沈景塵喉結滾動了刹那，藏在金絲眼鏡背後的鳳眸染上情愫：

“馨馨，我......”

“滴——”

呼吸機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沈景塵沒說完的話。

他下意思皺眉，不耐煩地轉頭，落到顧南枝蒼白的像紙一樣的臉色後，神情一頓。

“大小姐，你終於醒......”

“滾。”

顧南枝輕聲開口。

“什麼？”

沈景塵不敢置信。

顧南枝直視著他，眼底再沒半份繾綣。

“我讓你和顧眠馨，都給我滾。”

顧眠馨咬唇，眼淚說掉就掉：

“姐姐，你誤會了，我和景塵哥哥......”

“啪——”

顧南枝拿起花瓶砸在地上，瞳孔微微顫抖。

“我說了，給我滾，不然，等我殺了你嗎？”

顧眠馨僵住，眼淚掛在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她不甘心地朝沈景塵投去一個忍辱負重的眼神，然後轉身跑開。

沈景塵下意識想追，抬腳的那刻，又硬生生忍住。

良久，才輕歎一聲：

“大小姐，消氣了吧？”

顧南枝緩緩收回手，眼底一片濕潤。

消氣？

她被打得差一點就殘廢，沈景塵居然要她消氣？

他憑什麼？憑什麼？

顧南枝努力地昂起頭，不肯讓眼淚掉下。

她知道，沒有人會在乎。

可沈景塵遞給她一張手帕，清冷如玉的聲音頭回有了溫度，帶著勸誡：

“大小姐，別鬧了。”

“你受苦的視頻沈家特意寄給了二小姐，要是不想那些視頻流露出去......”

“就乖一點。”

顧南枝僵住，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

沈景塵，你夠狠。

她在醫院待了大半個月，出院時，她沒通知任何人，沈景塵卻早早地等在了門口。

今天是顧父的生日，照例顧南枝是沒資格出席的。

因為顧父擔心顧南枝的出現會讓顧眠馨這個養女被人瞧不起。

可現在不是了，沈少為了替顧眠馨出氣將顧家大小姐打得半死的新聞，早就成了江城富人圈人盡皆知的熱鬧。

所以今年，顧父終於提出，要讓顧南枝出席他的生日宴。

“壽宴就在家裏辦，禮服馨馨已經幫你挑好了，你必須出現。”

顧父的聲音透著不容拒絕。

“她最近總在我麵前哭，說不小心連累你，很過意不去。今天是個好機會，你來一趟，也好讓馨馨高興。”

顧南枝冷笑：

“沒空。”

顧父聲音陡然提高：

“因為沈家，你現在已經聲名狼藉了，整個江城誰不笑話你？今天馨馨主動提出要和你緩和關係，你不感激涕零就算了，還拿什麼架子？”

“霍家的人今晚也會來，你馬上就要嫁過去了......”

電話裏的聲音還在繼續，顧南枝沉默不語，一旁的沈景塵卻忽然開口：

“是為了今晚的壽宴嗎？”

迎著顧南枝詫異再到了然的眼神，沈景塵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口。

“馨......二小姐跟我說了，你應該去。她很期待今晚的宴會。”

“說不定大小姐要是去了，二小姐一高興，就把那些不好的視頻刪掉了。”

顧南枝扯了扯嘴角：

“好。那就如你所願。”

顧父的壽宴辦的很隆重。

雖然是在別墅，卻到處擺滿了奢華的水晶，大廳內還特意搭建了一個巨幅顯示屏。

聽說是顧眠馨特意準備的驚喜。

舞池中央，顧眠馨穿著白色露肩公主裙，挽著顧父手臂，像個真正的公主一樣大方接受周圍人的殷勤討好。

曾經對她身份還有微詞的顧家親戚，此刻全都殷勤地圍在她身邊。

“國偉，還是你有眼光，一早就發現馨馨是我們顧家的福星。她和沈家的婚事快近了吧？”

顧父故作謙虛地擺手：

“別亂說，沈家是什麼身份，我們馨馨哪裏敢高攀。”

話音未落，宴會大廳突然被人推開：

“沈少特意前來送禮，恭賀顧總生辰快樂，祝伯父多福多壽，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