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不知如何應對之時,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陛下!還望陛下不要怪罪,臣來遲了!」
我緩緩回頭,發現本來稱病並未前來的父親,突然來了宮宴。
相見本是好事,可我懸著的心卻反而更提了幾分。
主座上,鄭書恒沒有半分責問的意思:
「愛卿不是病了嗎,怎麼竟踏夜而來?」
父親看了看有些消瘦的我,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再轉過頭,眼中帶上強行壓製的恨意:
「臣兩朝為官,雖時有愚鈍,但曆代以來,一國國母不可折辱,供人取樂!」
鄭書恒挑了挑眉,故作疑惑道:
「不過是為朕作舞而已,怎麼就成了丞相所說的那般不堪了?」
兩人僵持之間,就聽一旁的舒若輕笑了一聲。
「曆代定下規矩的人都是皇帝,陛下也是皇帝,隻是一件小事,怎麼做,如何做,難道還要被臣子左右嗎?」
父親聽道這話冷笑一聲:
「臣子是盡諫言的本分,可到了後宮,就算是最卑賤的奴婢,也不得插嘴政事!」
一句話罵了舒若兩遍,舒若的臉都氣黑了。
聽到此話,就連鄭書恒的神色也冷了幾分。
父親卻仍是自顧自的開口。
「臣願告老還鄉,交歸一切職務,隻求帶臣的女兒......回家,什麼名位,什麼權力,臣願意全部舍棄,直到進了棺材也會閉口不提。」
我猛地抬起了頭,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大滴的滾落。
當年父親為了我與太子一拍兩散時,是否也是這樣言辭卑微。
鄭書恒聞言氣極反笑:
「謝氏既嫁與我為妻,那世上從此便再無謝氏女,隻有天子妻。」
父親緩緩跪下:
「那便請陛下廢棄皇後,賢良的女子世間多有,讓清寒隨臣歸於故鄉,從皇室除名,也能算是小女任性妄為的懲處了。」
鄭書恒攥緊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
「朕說了,不行!」
我聽懂了父親話中的意思,對鄭書恒的拒絕恍若無聞,緊跟著跪下:
「臣妾自知失德,請陛下廢臣妾為庶人,逐出宮中。」
身前陷入了一片沉默,隨即便是一個杯子摔在了我的身邊。
殿中大臣紛紛跪下:
「陛下息怒!」
僅有的視線中停下了一雙金紋履,我知道,是鄭書恒來了。
一切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或許是從我向他行禮,從看到的都是他帶著笑的眼,變成了隻能看見灰撲撲的地麵。
果然,這世間的事,經不起比對。
鄭書恒從我麵前離去,過了好一會,他的聲音才重新響起:
「丞相是想告老還鄉?」
「說來也是巧合,若你不來給皇貴妃慶生,朕有一事,恐怕一時半會還抽不出空來問你。」
聽到這話,我渾身一顫,而在我一陣強烈的不好預感下,鄭書恒接著開口:
「西北軍械貪汙一事,丞相可還有要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