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我就成了爹最“懂事”的女兒。
他納新人,我親手給姨娘簪花。
他談生意,我安排指揮,事事周全。
他很欣慰,偶爾也遺憾幾句:“玉兒機敏聰慧,可惜不是男子,闖蕩一番事業。”
我馬上找書館為我爹立傳。
第二天全江南的人都知道,我是淩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說起淩老爺,個個翹起大拇指:“慈父,仁商,大善人。”
我家主營綢緞,客戶大多是女子。
她們紛紛為我爹不忘糟糠之妻、扶持獨女的行為所折服,並真金白銀地表達支持。
我爹本想澄清幾句,一看情形,也噤默了。
我懂他,牌坊立得越高,越不能摔下來。
外麵有些人含酸撚醋,說我應該感謝淩家。
我瞧著綢緞莊來來往往的女子們。
心底默念,這才是我應該感謝的人。
過了幾年,爹駕鶴西去。
臨走前,他拉住我的手:“玉兒,爹很高興,你雷厲風行,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可你畢竟是女子,爹怕你守不住這家業......”
我流了幾滴真心實意的淚水。
畢竟人死後哪管生前事。
我耐心一聽,他過過嘴癮也就罷了。
蕭姨娘和承嗣他們的存在,本來就隻有家族內部知曉。
我又怎會主動公之於眾。
我一身素縞,主持喪儀。
蕭姨娘帶著三個孩子闖入靈堂,趴在棺材上哭天搶地。
“老爺,孩子們還小,你怎麼舍得拋下我們就走了。”
“承嗣還沒跟你學做生意,承歡也沒找個好人家,我們娘四個可怎麼過。”
蕭姨娘掙脫開旁人拉扯,指著我控訴:”淩玉,你好狠的心,你霸著鋪子不交給承嗣,怎麼對得起你父親的囑托!”
她拉過孩子,承運年幼,呀呀笑著。
承嗣承歡十幾歲,俱是憤恨之色。
我正色道:“即便出自旁支,淩家的子女都是我的阿弟阿妹,必會安置妥帖。”
“不過父親隻有我一個女兒,此時我不站出來主持大局,豈不惹得旁人恥笑。”
蕭姨娘愣住了。
她大概沒料到我將謊言說得如此自然。
二叔咳了一聲:“玉丫頭,你父親生前也承認了他們。你畢竟是閨閣女兒,生意上的事有我們這些叔伯和你弟弟操心。”
我聲調不高,卻擲地有聲:“二叔錯了,父親已把百餘家商號交托給我看管,從未對我提起此事。二叔如此為他們說話,莫不是有什麼牽扯糾葛。”
他從我掌管商號時,就諸多不忿。
對於明敵,沒有必要虛與委蛇。
玄鷹自小跟在我身邊,他帶著周邊心腹將屋內團團圍住。
我冷聲道:
“父親是江南有名的仁義之商,此刻我斷不能讓居心叵測之人汙蔑門楣。”
“有誰在喪禮上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