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獨自坐在病房裏，鬱悶地想，隻要貴夫人的丈夫繼續偷下去，她的偷竊癖就不可能治愈，要想治好她，必須先治好她丈夫，然而，誰又能治好男人偷吃的惡習呢？這也是上帝的設計，要治得修改基因密碼。不料，沒過多久，貴夫人就出院了。由於貴夫人多次出入精神病院，她丈夫偷得如魚得水，居然跟小保姆偷偷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於是，非常決絕地提出離婚，要娶小保姆。貴夫人親眼看到那對嗷嗷待哺的嬰兒以後，就爽快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還送給前夫一套房子作為新婚禮物。由於她自己沒有孩子，她對小保姆的孩子視如己出、百般疼愛。小保姆沒有想到，貴夫人會把老公和房子一起慷慨地拱手相送，興奮到大喜過望。“我後來才知道，她那樣大方，原來是別有用心，留著後手呢！”小保姆親口對我說。其時，小保姆作為抑鬱症患者，被丈夫送到了這間封閉病房裏。小保姆抑鬱的原因很明確，那個男人自從跟她結婚以後，就跟他的前妻，也就是貴夫人開始頻繁地偷情，偷得肆無忌憚明目張膽，使得小保姆感覺，人家還是一對夫妻，自己還是保姆，她這個保姆還免費代孕，心甘情願地替人家生了一雙兒女。那個男人來精神病院給小保姆送東西時，我偷偷問他：“你怎麼會出軌自己的前妻呢？不是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嗎？”

他望著我，很無辜地回答：“你問問全天下的男人，有誰願意跟自己的妻子上床？”說完這句話，他非常委屈地歎了口氣，嘀咕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女人，一旦做了妻子，咋就變得麵目可憎，叫人難以忍受了呢？”

我無言以對。停了會兒，又問他：“你妻子，不，我是說，你前妻的偷竊癖好了沒有？”

他答：“好了。徹底好了。”

我有點不相信：“她不偷東西了？”

“不偷了，連一根針都沒再偷過！”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女博士：“以前，她丈夫偷保姆時，她把自己氣成了偷竊癖，現在，她丈夫成了別人的老公，她的偷竊癖反倒不治而愈，這是啥道理呢？”

女博士先是哈哈大笑，既而道：“當她把丈夫當成自己的占有物時，別人偷一點，她都會覺得吃了大虧。當丈夫成為別人的老公時，她能得到一點，都會感覺占了大便宜。人天生愛占便宜。事實上，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誰能真正占有誰呢？”

“誰都不能占有誰，婚姻的存在還有必要嗎？”

“究竟，婚姻也是個假象。天下的事情，一當真就壞菜。”

“照你這麼說，這世界上什麼是真的？”

“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既然如此，人在夢境裏活來活去，究竟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