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緞被掀開,白綾、匕首、青瓷酒壺依次露出來,寒光在幽暗的房間裏跳動。
餘楚媛盯著那壺酒,想起丞相從前總把她叫到書房,笑眯眯地給她倒自家釀的桂花酒,說:
"我兒有齊將軍護著,將來定是享福的命"。
那時的丞相,看她的眼神裏雖有算計,卻也藏著幾分真心,可如今,他連讓她活著都不肯。
"回去告訴相爺," 她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我會讓他如願的,隻是現在,我還不能死。"
“大小姐,相爺的意思,是今夜就報喪鐘,由不得您不從。”
兩個小廝死死按住餘楚媛的肩膀,侍女拿起青瓷酒壺,拔開塞子就往她嘴裏灌。
辛辣的毒液嗆得她劇烈咳嗽,她拚命掙紮,猛地抬腿踹向一人的膝彎,在對方吃痛彎腰的刹那掙脫束縛,踉蹌著撞開房門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侍女尖利的叫喊,腳步聲如催命符般緊追不舍。
餘楚媛翻牆逃出丞相府,裙角被勾出一道長長的破口。
她不能死,她的父母還在等她,眼下隻能先去找齊羨了。
她沿著牆根摸到將軍府後門,門房見她衣衫襤褸,揮著棍子就要趕人。
"我找齊羨。" 她抓住門柱,指節泛白。
恰在此時,兩盞宮燈從街角拐來,齊羨一身錦袍,正扶著安寧公主的腰低聲說著什麼。
公主笑靨如花,指尖在他胸口輕輕點了下。
"齊羨。" 她啞聲開口。
齊羨回頭的瞬間,笑容僵在臉上。
他看著她額角的淤青、破爛的裙衫,喉結滾動了兩下,目光複雜得像團纏亂的線。
安寧公主順著他的目光看來,隨即掩唇輕笑。
"這不是餘小姐嗎?怎麼弄得這般狼狽?" 她掙脫齊羨的手,走上前繞著餘楚媛轉了圈。
"嘖嘖,相府是容不下你了,才來求齊哥哥?"
餘楚媛沒理會她的嘲諷,隻盯著齊羨。
"我想借將軍府暫避幾日。"
"暫避幾日?" 安寧公主突然拔高聲音,"你休想!"
齊羨皺起眉:"安寧,別鬧。"
"我沒鬧!" 公主跺了跺腳,突然看向餘楚媛,眼底閃過狡黠的光,
"要留下也可以,上次她打了我一巴掌,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她掂著帕子,慢悠悠地說,
"賞她一百大板,這事就算揭過,如何?"
空氣瞬間凝固。
齊羨的臉色沉了下去,公主卻拽著他的袖子撒嬌。
"齊哥哥,你舍不得?還是說,在你心裏,我連個俘虜都不如?"
餘楚媛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刑凳冰冷刺骨,餘楚媛趴在上麵時,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行刑的府役麵無表情地揚起板子,第一下落在背上時,她像被扔進滾水裏,疼得渾身痙攣。
"齊哥哥,你看她是不是很可憐?" 安寧公主的聲音傳來,帶著笑意。
"早知今日,當初何必打我呢?"
板子一下下落下,皮肉裂開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裏格外清晰。
十板、二十板……血順著褲腳滴在地上,像點點紅梅。
餘楚媛死死咬著唇,血腥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
她咬破嘴唇不讓自己昏,卻在第七十板時,眼前驟然一黑。
恍惚中感覺有人將她抱起來,熟悉的檀香氣息縈繞鼻尖。
她想推開,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