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定期儲備。”

他言簡意賅，聲音冰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晴晴隨時可能需要。不能每次都指望血庫。”

他側身讓開，對身後的醫生點了點頭。

“躺好。”醫生的聲音平淡無波。

沈薇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門口。

像農場主看著正在擠奶的奶牛，計算著這一袋奶能賣出多少錢。

“多抽點。”

她突然開口。

“養了她這麼多年，總得派上點用場。這點血，夠幹什麼的？晴晴這次流了那麼多血，得好好補補。”

醫生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林國強。

這就是我的價值。

一塊用血肉之軀擋災的盾牌。

一個移動的、可再生的血庫。

我的存在，隻為了林雨晴的“平安”和“需要”。

抽血結束，醫生利落地拔掉針頭，用棉球按住針眼。

手臂上留下一個新的、青紫色的針孔。

饑餓感像無數小蟲，噬咬著空蕩蕩的胃。

“晦氣東西，吃飯了！”

外麵傳來傭人王媽不耐煩的聲音，隨即活板門又被重重關上。

一個冰冷的、盛著半碗清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的碗。

一個幹硬的饅頭被粗魯地塞了進來。

我掙紮著爬過去，冰冷的瓷碗凍得手指發麻。

吃了幾口，胃裏反而一陣翻攪惡心。

我放下碗，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喘息。

視線無意識地掃過這間如同墳墓的地下室。

借著氣窗透進來的一點慘淡月光。

我的目光落在了牆角一個被舊帆布半蓋著的、落滿灰塵的舊木箱上。

鬼使神差地，我拖著疲憊疼痛的身體，挪了過去。

箱子裏塞滿了各種雜物。

褪色的舊布娃娃、斷了弦的舊吉他、幾本封麵殘破的舊書......

都是些被林家淘汰的、毫無價值的破爛。

心一點點沉下去。

我泄氣地翻動著，手指被箱子邊緣的毛刺劃了一下。

就在我準備放棄時，手指在箱子底部觸到了一個硬硬的、方形的輪廓。

是一個硬皮紙做的舊信封。

我遲疑了一下，手指有些顫抖地伸進去，抽出了幾張同樣泛黃的紙。

是一張抬頭寫著“陽光福利院兒童物品交接清單”的表格。

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背麵，用藍黑色的鋼筆水，寫著兩個模糊不清的小字，似乎是名字？

還有一個潦草的簽名和一個地址！

“梧桐路17號葉宅”！

葉宅！

護士長塞給我布片時提到的那個“姓葉的男人”！

打聽我的男人！

我死死盯著那個地址和那個模糊的簽名，呼吸都停滯了。

梧桐路......那是城西有名的老洋房區，非富即貴！

葉宅？！

裏麵還有一張被折疊起來的、薄薄的紅紙。

我顫抖著手打開它。

紅紙上用毛筆寫著幾行生辰八字。

子年 卯月 寅日 辰時......

這個八字......

這個八字怎麼如此眼熟？！

一個驚雷猛地在我腦中炸開！

林國強書房裏，那個被供奉在紫檀木架子上的日日享受香火的小小牌位！

那是林國強和沈薇花重金請高人“改命”為林雨晴求來的“護身八字”！

牌位上的八字，我偷偷看過無數次。

和我手裏這張紅紙上寫的，一模一樣！

巨大的荒謬感瞬間攫住了我！

林雨晴的護身八字......竟然......竟然是我被收養時帶來的生辰八字？！

這意味著什麼？！

林雨晴根本不是林家的女兒！

我才是她們真正的女兒！

一直以來，都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