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馬車壓著石板路,護衛刀鞘磕開擁擠的人群。
我死死抱著那壇娘新釀的酒,酒壇冰涼貼胸口,手心卻黏糊糊都是汗。
娘說過,這酒能勾魂,是我們複仇的引子。
心一橫,看準馬蹄,衝了出去!
“啪!”
酒壇在我腳下碎裂,奇異的香氣,霸道地鑽進每個人的鼻子。
車廂裏,顧長淵眼皮抬了抬。
“哪裏來的野丫頭,找死!”護衛的鞭子衝我臉上抽過來。
我嚇得閉上了眼。
但鞭子沒有落下來。
娘從酒坊衝出來,用身體死死護住了我。
許錦瑟下了馬車。
她目光掃過滿地碎瓷,最後釘在我娘的帷帽上。
“撞了我的馬,還敢藏頭露尾?給我摘了!”
娘把我往身後又摟緊些:
“夫人恕罪,是民女的錯。”
“恕罪?”許錦瑟冷笑,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
耳光又響又脆。
娘的帷帽飛了出去,露出她的臉。
日頭下,我娘白皙的臉迅速紅了一片。
紅痕在她太美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我娘的臉上。
我看見,那個一直靠著車邊的顧國公,站直了身子。
娘好像被打懵了,但很快反應過來。
立刻拉著我跪下,聲音帶著哭腔:“衝撞了貴人,民女該死!”
她伸出微顫的手,去撿地上的碎瓷片。
“民女這就收拾幹淨......”
白皙的手指就要碰到鋒利的碎片。
我看見顧長淵下意識伸手,但手伸到一半,又猛地攥成拳。
這一幕,許錦瑟全看在眼裏。
她嫉妒得發瘋,尖叫:
“來人,把她們這破店給我砸了!”
“錦瑟。”顧長淵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帶著安撫。
“別鬧了,交給我。”
他一句話便讓護衛停下。
許錦瑟被他鎮住,不敢再尖叫,隻站在他身後,怨毒的瞪著我們。
顧長淵徑直走到我娘麵前,蹲下。
撚起一點沾著酒液的泥土,放到鼻下聞了聞。
那香氣,帶著勾人魂魄的魔力。
娘拉著我,重重磕頭,聲音抖得不成樣:
“大人息怒,是民女的錯。民女這就帶她搬走,再不敢礙貴人的眼了。”
說完,她就要拉著我,踉蹌起身離開。
顧長淵卻像是沒聽見。
他站起身,目光鎖著我娘的臉,問:
“這酒,叫什麼?”
我娘被迫停下腳步,緩緩抬頭。
淚珠還掛在睫毛上,目光卻直直看著他。
她唇角微動,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又無比清晰:
“回大人,此酒,名為——”
“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