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望地回頭望去,廣場上的人群已經重新站了起來。
一張張麻木的臉,全都轉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他們的眼睛在黑夜裏,泛著幽幽的綠光。
村長緩緩地站直身體,臉上帶著戲謔的笑。
“陳默,回來吧。”
他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空裏。
“福神累了,需要休息。”
“你擾了福神的清靜,現在,需要你去安撫他。”
安撫?
我想到李狗蛋那空洞的眼神,心裏一陣惡寒。
他們說的安撫,恐怕就是要我去替代他。
我不能回廣場,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我看了看四周,左邊是陡峭的山壁,右邊是奔流不息的河。
小時候我常在這條河裏遊泳,對這裏的水路很熟悉。
現在,這是我唯一的生路。
我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跳進了冰冷的河水裏。
岸上的村民們發出一陣騷動。
我拚命地劃動手臂,順著水流向下遊遊去。
我必須活下去,必須搞清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還要......救李狗蛋。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爬上了一處隱蔽的河灘。
這裏是一片蘆葦蕩,可以很好地隱藏我的身形。
我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手機還在。
我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屏幕還亮著。
上麵有一條新的未讀短信。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廟後山,速來。”
廟後山?
這到底是誰在指引我?
是那個發“別信他”的人嗎?
我抬頭看向遠處那座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的廟宇。
我沒有選擇。
我裹緊濕透的衣服,借著蘆葦蕩的掩護,小心翼翼地朝著廟後山的方向移動。
遠處時不時傳來村民搜尋的呼喊聲。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我終於繞到了廟宇的後方。
這裏比前殿要破敗得多,長滿了雜草,隻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
小路的盡頭,是一間破舊的柴房。
短信裏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
我推開虛掩的柴房門,一股塵封的黴味撲麵而來。
“有人嗎?”
我壓低聲音問道。
沒有人回應。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微弱的光線照亮了這間狹小的柴房。
除了幾捆爛木頭和一把生鏽的斧頭,什麼都沒有。
我被騙了?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腳下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
我用光照過去,是一個陳舊的木箱子。
我懷著一絲希望打開了它。
箱子裏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日記本的封皮已經泛黃,上麵用稚嫩的筆跡寫著三個字。
李狗蛋。
我的手顫抖起來,立刻翻開了第一頁。
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記錄的都是我們小時候的瑣事。
“今天,陳默帶我去掏鳥窩,被他爸打了一頓,他真傻。”
“今天,陳默把他的新玩具分給我一半,我很高興。”
“今天,陳默說他以後要去大城市,會帶我一起去。”
看著這些熟悉的過往,我的眼眶濕潤了。
我快速地往後翻。
日記的內容,在我離開村子的那一年,發生了改變。
字跡變得工整,但內容卻充滿了恐慌。
“陳默走了,村子開始變得很奇怪。”
“村長帶回來一個奇怪的泥塑神像,說能保佑我們發財。”
“他們開始拜那個神像,每天都要上香。”
我繼續翻頁,越看心越沉。
“村裏開始有人失蹤了,第一個是王二叔。”
“村長說他去城裏打工了,但王二嬸說他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
“後來,王二嬸也‘打工’去了。”
“村子真的富裕起來了,家家戶戶都蓋了新房,買了小車。”
“但他們都不笑了,臉上的表情很假。”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