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簽得很快。
薑雨凝沉默地收拾起行李。
這個家,已經再沒有她的位置。
薑母說,如今溫芷柔是家中的重點保護對象,薑雨凝要是再留下,怕是還會導致對方胎相不穩。
厲冷溯也沒有反駁,說起薑家在新西蘭的分公司還缺人手。
薑雨凝笑了笑,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又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她帶走的東西很少,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她就鎖上了行李箱,然後頭也不回。
厲冷溯仍舊沉默著,他本該高興,可不知為何,心裏那股異樣的感覺更重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悄然失控。
這樣的場景,似乎從前也曾有過。
好像是在七年前,薑雨凝為了和他在一起,一貫逆來順受的她,竟孤注一擲地要與整個薑家決裂。
那時,他還隻是個窮小子,雖智商驚人、手腕了得,卻到底白手起家。
薑家瞧不起他,為了拆散他和薑雨凝,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努力。
薑母更是放話,如果薑雨凝實在不聽話,那薑家就當沒她這個女兒。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擼下了全身的昂貴飾物,就如今日這般,隻帶走幾件簡單的衣服,堅定地走出薑家大門。
隻不過那時,她正牽著他的手。
雨水落滿她的臉頰,她卻熱烈笑著,笑著說,“阿溯,隻要有你,就夠了。”
厲冷溯不自覺地抬起頭,視線追隨向那道背影。
愛,是會消失麼?
當年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真的會如溫芷柔所說,其實一直暗戀自己的兄長?
而他隻不過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一想到這裏,他的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
薑母捕捉到他的視線,連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冷溯,芷柔肚子裏的孩子不要緊吧,醫生怎麼說?”
厲冷溯驟然回神,勉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暫時沒什麼大事了,不過還是要留院觀察幾天。我先回來取幾件換洗衣服。”
薑母連連點頭,“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收拾出來。順帶帶幾件小魚的,他現在......哎......”
經過這一打岔,薑雨凝已經招到一輛出租車。
厲冷溯霍地起身,兩腳不聽使喚地就想去追。
但出租車已重新啟動,載著薑雨凝飛速離開,慢慢化為一個黑點,直到徹底不見。
他頹然跌回沙發中,目光漸漸落回桌邊的離婚協議書上。
他的簽名龍飛鳳舞著,一蹴而就的字體,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可現在再看,他隻覺得心底火燒火燎的,像是憤怒,又像是懊悔。
憤怒她怎麼都沒掙紮一下,就順從地結束了這段婚姻。
懊悔他怎麼就一時頭腦發了熱,真的簽下了字。
其實對於溫芷柔,他並沒有多少感情。
初始是因為被欺騙後的憤怒,後來是想看看薑雨凝的崩潰,再後來,他隻是想保住她肚子裏的孩子。
結婚的說辭,完全是氣話。
他原本想的,隻是好好穩住溫芷柔的情緒,看著她平平安安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再把小魚的病治好。
小魚那個孩子,本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了這麼多年,更何況如今還有血緣的羈絆。
但現在木已成舟,就算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再等幾個月,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去找薑雨凝複婚吧。
饒是這麼想著,他還是捏緊了那枚被拋下的婚戒,直捏得指節發了白。
***
薑母很快收拾出了換洗衣物,一個勁兒地催促厲冷溯趕緊回醫院。
他機械地往外走,渾渾噩噩地開到醫院。
即將靠近溫芷柔的病房時,他才算回過神來。
隻是將手放在門把上的瞬間,裏頭的談話聲令他頓時停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