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儀式有條不紊地圓滿完成,早已支撐不住的薑父薑母,率先相攜著離開現場。
隨後溫芷柔也以身體不舒服的理由,帶著小魚先回到車內。
厲冷溯也不願意在這個欺騙了他的大舅哥墓前多待。
到最後,隻有薑雨凝留下默默掃尾。
她彎下腰,靜靜靠在薑景天的墓碑上。
照片上的薑景天停留在年華最好的那一年,他溫柔笑看著前方,恍若生前。
看著看著,薑雨凝的眼前又開始模糊。
五歲時,她還在孤兒院裏像野狗一樣和別人搶食,是哥哥走過來牽住了她的手。
溫暖的笑容,如一縷透窗的陽光,從此點亮她的世界。
是哥哥和薑家,給了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因此,之後雖然薑家人待她一般,但她仍然一直心存感激。
所以在哥哥去世前,拉著她的手,請她照顧大嫂、看護薑家、寶貝小魚時,薑雨凝毫不猶豫地答應。
那時她還不明白,為什麼哥哥口中的最後呢喃,是對不起。
倒是如今......
薑雨凝惆悵地起身離開,快要出墓園大門時,忽地眼神一緊。
大嫂居然帶著小魚,出現在厲家的墓地旁。
小魚正對著厲家二老的墓碑磕頭,一口一個“爺爺奶奶”,做足賢孫的好模樣。
溫芷柔也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等小魚磕完頭,靦腆地獻出手中的鮮花,“伯父伯母,你們放心,小魚是厲家的骨血,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認祖歸宗。”
聽到這句,薑雨凝的血液瞬間凝固,曾經那個說要為哥哥守好薑家的溫柔嫂子,仿佛瞬間崩塌。
她迅速衝上前,從牙齒裏擠出質問,“嫂子,你在胡說什麼?小魚是薑家的孩子。”
小魚被嚇了一跳,直接嘴一撇,往溫芷柔懷裏鑽。
溫芷柔倒是十分鎮定,笑得雲淡風輕,“雨凝,我沒胡說呀。血緣關係,怎麼做得了假?”
薑雨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嫂子,當初我哥不能生,本打算和你離婚放你自由的。是你提議偷用厲冷溯的精子。有了小魚後,薑家也沒虧待過你娘家。”
溫芷柔輕輕拍著小魚的背,倏地噗嗤一笑,“薑雨凝,此一時彼一時。你哥死啦,我當然得給自己重新找個靠山。”
“厲冷溯這麼能幹,而且我還有他的孩子,我憑什麼不能爭一把?而且,你激動什麼,不是你親手且主動地將老公送過來,和我培養感情嗎?”
薑雨凝猛地反應過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你不能做試管,是假的?”
溫芷柔唇角高高翹起,笑容輕蔑又殘酷,“薑雨凝,你的老公,我要了。你要是想去告密,直接去便是了,但他會不會信你,我就不能保證了。”
話音剛落,突然,她變臉一般,抱住小魚連連後退,“雨凝,小魚就是過來磕了個頭。他沒有不認你哥的意思。”
小魚也配合著哇哇哭出了聲,聲音尖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薑雨凝,你在做什麼?”
身後傳來一聲厲喝,厲冷溯如一陣風,急切地跑了過來。
他一把將小魚抱起,見對方哭得近乎慘白的臉,眼神瞬間冷得駭人,“薑雨凝,就因為他不是你哥的孩子了,你就這麼對他?”
薑雨凝倉皇搖頭,“我沒有,是他自己......”
她解釋的聲音很快被小魚的哭聲打斷,溫芷柔佯裝抹著眼淚,“都是小魚不好。這幾天實在太黏你了,雨凝生氣也是應該的。不過孩子隻是太想爸爸了。”
厲冷溯的眸中寒意陡生。
“啪!”
巴掌落下,薑雨凝猛然偏過了臉,火辣辣的疼痛裏,耳邊更是嗡嗡作響。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是眼淚先流了下來,浸染一片鹹濕。
從前夫妻間最引以為傲的信任,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厲冷溯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對薑雨凝動了手,他愣了一下,眼中閃過後悔之意。
溫芷柔見狀,連忙捏了捏小魚的手心。
小魚立即張大了嘴嚎啕,邊哭邊跳出厲冷溯的懷抱,渾身不停地發著抖,“姑姑你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黏著小姑父了。我聽你的,我的爸爸叫薑景天,我是薑家的孩子,好不好?”
這下,厲冷溯的眼裏徹底沒了溫度。
他抱回小魚,又拉住溫芷柔,鄭重地走到厲爸厲媽的墓前, “爸媽,我帶你們孫子來看你們了。還有,這是孩子的媽,她肚子裏的,也是你們的孫子。”
溫芷柔跟著靦腆地笑,“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生下這個孩子的。”
薑雨凝怔怔地看著,等他們擁到一處時,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掉下來。
她笑自己太傻,竟然還敢試圖相信厲冷溯的心依然是屬於著自己的。
笑自己太蠢,居然以為曾經的相濡以沫能抵得過血脈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