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稚魚被安排到了雜活最多的院子裏。

她跪在臭氣熏天的茅廁旁，雙手浸泡在冰冷的汙水裏，用力刷洗著木桶邊緣的汙垢。

粗糙的刷子磨得她指尖發紅破皮，血絲混進臟水裏。

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隻是麻木的重複著動作。

周圍的下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著她指指點點，竊笑聲不斷傳來——

“瞧瞧，這不是江家的大小姐嗎？現在居然在刷茅廁！”

“活該！誰讓她當初那麼惡毒，連楚夫人和小小姐都敢害！”

“聽說她還想勾引咱們大人呢，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東西……”

江稚魚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些嘲諷和羞辱，她早已預料到。

可比起楚雲深的恨，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周圍的竊笑聲戛然而止。

“小姐，您怎麼來這種地方了？臟得很！”

江稚魚猛地抬頭，隻見楚瑤光帶著兩個丫鬟緩步走來。

自己被妖孽占了身子時，做了太多錯事，把季光瑤推下湖，害的她昏迷不醒。

還好此刻她竟完好無損地站在了自己麵前！

江稚魚全然忘記了前幾日被她親手刺傷的事情，心臟控製不住的狂跳起來。

她顧不得滿手臟汙，踉蹌著站起來，聲音顫抖：“瑤光，你什麼時候醒的？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急切的上前兩步，想確認季光瑤身體是不是真的痊愈了。

可還沒靠近，楚瑤光的貼身丫鬟春桃就猛的一腳踹在她腹部！

“賤婢！誰準你靠近小姐的？！”

江稚魚猝不及防，整個人重重摔進身後的馬桶堆裏，臟水濺了滿身，惡臭瞬間浸透衣衫。

她狼狽地掙紮起身，卻聽到楚瑤光嬌滴滴的聲音。

“雲深哥哥！”

楚雲深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眉頭緊鎖，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春桃立刻跪下，故作惶恐道：“大人恕罪！奴婢隻是見這賤婢突然撲向小姐，擔心她又要害人，才不得已出手……”

楚雲深眼神一寒，看向江稚魚：“都這樣了，你還不知悔改？”

江稚魚渾身發抖，艱難地爬起身，聲音嘶啞：“不是的……我隻是想問問瑤光的身體……”

楚瑤光卻像是受了驚嚇，往楚雲深身後縮了縮，小聲道：“雲深哥哥，她剛才的眼神好可怕……像是又要推我……”

楚雲深眼底的冷意更深，寒聲道：“帶她去荷花池，清醒清醒腦子。”

江稚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粗壯的家丁架起，拖向府中的荷花池。

池水冰冷刺骨，她被人狠狠踹進水裏，嗆了一大口汙水。

她拚命掙紮著往岸邊爬，可手指剛碰到石板，就又被一腳踹回去！

“噗通！”

“哈哈哈，看看她像不像條落水狗！”

“活該！當初小小姐就是這麼被她推下去的！”

江稚魚被反複踹下水，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陣陣發黑。

最後一次掙紮時，她的額頭重重磕在池邊的假山上，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一片池水。

劇痛中，她恍惚看到了曾經的畫麵……

她和楚雲深在這荷花池泛舟，他笨拙地摘了一朵蓮蓬遞給她，耳尖微紅：“給你，很甜。”

兩人相視而笑，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深情。

而現在，他大概恨不得她死在這池底吧……

意識徹底消散前，她隱約聽到岸上的嘲笑聲：“暈了？真沒意思！”

再次醒來時，江稚魚被扔在了柴房的草堆上。

渾身濕透，額頭的傷口結了血痂，一動就撕扯著疼。

“醒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丁獰笑著走近，手裏拿著一副血跡斑斑的夾棍，“大人吩咐了，得在你清醒的時候，夾斷你的手。”

江稚魚臉色瞬間變的慘白，掙紮著往後縮：“不、不要……”

“現在知道怕了？”家丁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狠狠按在夾棍中間，“當初推小小姐下水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柴房，夾棍狠狠收緊，指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江稚魚痛到渾身痙攣，眼淚混著血水滾落，喉嚨裏溢出不成調的哭泣聲。

“活該！毒婦！”

“大人留你一命，已經是天大的仁慈！”

家丁們罵罵咧咧地踢打著她，直到她奄奄一息的蜷縮在地上，才啐了一口唾沫，揚長而去。

柴房重歸寂靜，隻剩下江稚魚微弱痛苦的喘息。

她顫抖著抬起血肉模糊的雙手，十指扭曲變形，再也無法握緊。

“贖罪……還不夠嗎……”

她閉上眼，淚水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