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賣到緬城片區的第六年,沈幼宜成了逼供的好手。
沒人能在她麵前守住秘密。
為了活下去,她害死過不少人。
直到這天,她要審訊的叛徒是六年前和她一塊被賣來的男朋友,顧知禹。
沈幼宜看著滿身血汙的男人,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阿禹?
明明昨晚他還在和她計劃今晚的逃跑計劃!
明明他說顧家會在片區外接應!
明明他說逃脫成功概率百分百!
沈幼宜看著顧知禹扭曲的雙臂,瞳孔震顫。
小頭目瞬間察覺到沈幼宜的不對勁,“你認識他?”
“不認識......”
顧知禹先一步開口。
話落,他一口血噴在沈幼宜鞋尖上。
沈幼宜死死咬住唇瓣。
“你不會就是他的同夥吧?”小頭目視線在兩人之間打量。
一旦被扣上叛徒的罪名,等待沈幼宜的,是比顧知禹更加慘的下場。
沈幼宜冷靜地說:“我怎麼會認識叛徒。”
她拿出常用來逼供的銀針,第一針落下。
“唔!”
他死死咬著牙關,身體痛到抽搐。
沈幼宜眼眶刹那紅了。
“說!誰幫你把信息傳給顧家的!”
她看著他痛苦的臉,胸腔好似被剖開,痛不欲生。
可他不開口。
即使第二針落下,他痛到青筋暴起依舊沒開口。
“最後一針在頭頂穴位,一旦落下,很有可能變成傻子。”
“你的女朋友、你的孩子都在等你......還不說嗎?”
沈幼宜捏著浸染神經毒素的銀針,站在他麵前,眼眶裏都是水光。
她懷孕了啊。
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顧知禹求你,隨便說點什麼都好!
你出事了,我和孩子該怎麼辦啊!
她近乎祈求的看著他。
他瞳孔震顫,片刻後,艱難閉上眼眸,“我沒有同夥!”
“紮!”
小頭目氣急,威脅的盯著沈幼宜。
沈幼宜盯著顧知禹滿是血汙的臉,手微微發抖,腥甜味湧上舌尖,但眾目睽睽之下,她隻能忍著心痛,針尖對準穴位落下。
“啊!!”
他的慘叫聲讓她再也站不住。
她踉蹌後退,跌坐在血泊之中,小腹一抽一抽地疼。
下一瞬,地下室裏衝進來一群人。
為首的女人蠻橫推開她,心疼的將顧知禹扶起。
而後離開。
“他真蠢呐!早說是大小姐幫他傳的消息啊,哪裏還用的著受這些酷刑!”
“怕大小姐受到懲罰吧,他真是愛啊!我聽說,他為了陪著大小姐,放棄了回國的機會。”
“何止,他剛被賣進來的時候,就對大小姐一見鐘情,替大小姐擋了被下藥的酒,兩人一夜春宵,連床都壞了兩張!”
看著所有人離開,沈幼宜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禹是為了不供出謝依然,所以才硬生生忍下刑訊逼供?
可是他不是最惜命的嗎?
他不是說要帶她回顧家嗎?
他怎麼可能為了謝依然放棄準備了六年、萬無一失的逃跑計劃呢?
明明在謝依然大張旗鼓追他,穿性感內衣躺他床上,為了他和黑幫大佬對著幹的時候,他都一臉平靜。
哪怕片區老大為了逼他就範,用盡了刑法,敲斷了他所有指骨,他也沒有妥協。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卻為了謝依然,連命都不要。
沈幼宜臉色慘白,捂著小腹往診所去。
一路上,數不清的新人被捆進來。
就像六年前,在大學畢業旅行路上被綁來的她和顧知禹一樣。
他們倔強不肯聽從,被打了一頓又一頓。
因為不聽管教,他們隻能得到很少的食物,顧知禹會把他的那份讓給她,寧願自己餓著。
有人想碰她的時候,他更是不要命地,紅著眼睛把人打死。
小頭目要處罰他,是大小姐謝依然救了他。
那天,他被帶走。
他臨走之前說:“不用怕,我很快會回來的。”
她信了。
可他一夜未歸。
第二天,大小姐宣布,他以後就是她的貼身保鏢。
所有人都說大小姐看上了他,讓他抓緊機會。
但他總會暗暗看向沈幼宜,“我有女朋友,我們約定30歲結婚。”
那時,周邊人的視線就不對,沈幼宜沒看明白。
現在她明白了。
那是‘等著看吧,他遲早會妥協的’。
視線早已模糊。
到達診所時,就連鞋子都被血染紅。
“醫生......”
她這才發現自己聲音有多虛弱。
帶著口罩的醫生想要過來扶她,卻被顧知禹拽回病床邊。
剛剛還氣勢軒昂地大小姐此刻抓著顧知禹的手,十指緊扣。
“阿禹,我肚子好痛......是不是孩子出問題了?”
顧知禹扣緊她的手,催醫生,“別管我,看看然然和孩子!”
他連眼睛都撐不開,身上的血浸透床單。
卻讓醫生先看謝依然。
麵前的一幕猶如驚雷,在沈幼宜眼前炸開。
她緊緊抓著牆壁,麻木的走到顧知禹麵前,“你們,有孩子了......”
顧知禹看見她,瞳孔微縮,想要解釋。
謝依然再度哭出聲,“好痛!”
“醫生!”顧知禹猛地推開沈幼宜,滿眼隻有謝依然。
他沒有看見,沈幼宜跌坐在地上,身下血跡暈開。
她死死看著眼前的一切,仿若要把他們刻進心裏。
疼痛遍布全身,她眼前止不住的發暈。
適時,耳邊響起一道聲音,“別轉頭,一周後我會帶你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