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血越來越多,沈幼宜意識下墜,但依舊聽得清身後男人的話。
“你小產了,現在救還來得及。”
他話音剛落,病床上的謝依然哭著說:“阿禹......我們的孩子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顧知禹被血糊住的臉焦急的左右轉,突然瞥見沈幼宜身後的醫生。
“愣在那裏做什麼!滾過來!然然和孩子要出什麼意外,我讓你們整個診所陪葬!”
他好似看不見這醫生正在給沈幼宜止血。
顧知禹不顧自己身體的傷,強撐著坐起,讓小弟們強行把醫生拖到謝依然身邊。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等你好了,我帶你回國去顧家見我爸媽。”
他溫柔攥著謝依然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就像這六年間每次他和沈幼宜挨打以後,緊緊抱著對方取暖一樣。
那時,他也說:“幼宜,我們會熬過去的,我不會讓你呆在這罪惡之都一輩子的!我帶你回國,帶你去顧家,氣死那些糟老頭子和老太婆,讓他們看看我一個私生子也能娶到醫學天才!”
她以為這隻是他給她的特例,可原來,麵對造成他們悲劇的源頭,他也能說出這種話。
沈幼宜臉色慘白,感受著小腹裏生命的流失,她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下去,軟倒在地。
暈倒之前,她還聽見顧知禹說,“然然!痛就咬我!”
多麼諷刺。
她無數次被謝依然鞭打,身上至今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每次顧知禹看見都心疼的紅了眼。
他說:“幼宜忍一忍,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他說的報仇,就是以身相許嗎?
沈幼宜徹底陷入黑暗。
耳邊不斷有小孩在哭。
是她還沒來到世上的孩子嗎?
對不起......
“孩子......”
她想要看看孩子長什麼樣,恍然睜開眼。
入目是刺眼的白。
窗外漆黑一片。
天邊突兀炸開一片煙火,刺痛了她的眼。
這是她和顧知禹約定好,萬不得已取消逃跑計劃的信號。
他真的要陪謝依然留在這個折磨了他們六年的地方。
這個把他們變得畜生不如的地方。
沈幼宜捂著冰涼的小腹,掌心被東西硌了一下。
是一張紙條和一枚紐扣。
‘你好,沈幼宜,一周內不要輕舉妄動,一周後,帶著紐扣來診所,我帶你回國。’
紐扣溫熱,給她帶來一點暖意。
她知道,這人就是片區老大一直在找的警方臥底。
他冒著被她舉報的風險,選擇救她。
而她的男朋友,為了罪犯,選擇不要她和孩子。
眼淚滑落,洇濕枕頭。
顧知禹,最後一次為你哭了。
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她還沒來得及擦幹眼淚,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她倉皇把紙條塞進嘴裏,用力咽下。
門被推開。
謝依然推著顧知禹進來。
顧知禹看見沈幼宜慘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心下一疼。
自己推著輪椅上前,大掌附在她小腹上,“幼宜,對不起......我們還年輕,孩子沒了,還可以要......”
他的聲音在沈幼宜的凝視下,越來越小。
沈幼宜嘲諷的勾起嘴角,“和我生?那大小姐肚子裏的呢?當私生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