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拿起白綾,眼中的痛惜不似作假,他試圖牽住我的手。
「清玉,對不住,我不知道你父親如此狠心。」
我輕笑,眼淚卻大顆大顆地落:
「謝明衍,此刻你明白了嗎,你贈予溫書鏡榮耀權柄,是踩著我薛清玉屍骨得來的。
「即便如此,你也要全了溫書鏡的體麵嗎。」
謝明衍眼眸裏流出痛苦,他後退一步,哀求道:
「清玉,對不住,書鏡她孤身一人,若無誥命加身,來日不知該如何自保。
「你聰慧過人,此等境遇於你不過一時之困,於她卻是萬劫不複。」
謝明衍落荒而逃。
第二日,宮中有旨傳召我二人入宮。
我去尋謝明衍同行時,看見他正與溫書鏡相擁。
我聽見他的歎息聲:
「若早知今日受製於人,蒙受百般屈辱,我那年寧願凍死在路邊,也不願同她薛清玉有任何牽扯。」
風吹過葉梢,一滴淚悄然流下。
我這才明白,原來這五年在他謝明衍眼裏不過是挾恩圖報,逢場作戲。
他看不起我出身商賈,嫌這銅臭汙了他的青雲路。
可他如今權柄在握,便是我這他瞧不起的商賈之女用錢一路砸出來的。
既然他看不上,那我便拿回來吧。
那些我尋來的人雖在謝明衍麾下,可他們的身契都在我手上,也隻認我一個主人。
我想看看沒了他們,謝明衍該如何再立戰功。
進宮路上,我與謝明衍相顧無言。
聖上先後傳召我二人,我入殿半個時辰後,謝明衍也進去了。
他俯身長跪:
「臣別無所求,隻求家中妾室誥命加身。」
陛下不怒自威,平靜看他:
「謝卿,朕會下旨允她一個誥命,但她與你榮辱與共,望卿日後莫悔。」
謝明衍沉浸在喜悅裏欣喜若狂。
「清玉,此事已成定論,日後你定要恭敬對待書鏡。」
可沒有注意到皇帝眼神背後的深意。
溫書鏡的誥命請下來當日,謝明衍為她開宗祠請來宗族長老,大擺宴席。
他們等著我妥協低頭,等著我出錢出力操持。
可惜這次不能如他們所願了。
謝明衍緋紅官服立於高階,與旁邊一身誥命服的溫書鏡甚是相配。
見我過來,謝明衍施舍般遞給我一個眼神:
「清玉,你來了便好,今日宴席所用銀錢便交與你負責了,我與書鏡還要去迎賓客。」
來往賓客譏笑嘲諷。
「商賈低賤,縱她宋清玉有經世之才也無濟於事,還不是要為奴為婢。」
「隻怕是空有正妻之名,人家可是有誥命的妾,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聽著這些譏諷,謝明衍更是篤定我會低頭,勾起一個勝券在握的笑:
「清玉,給書鏡行禮敬茶吧。」
溫書鏡微抬下巴,精致的發冠熠熠生輝,屈尊紆貴般坐在我麵前。
我輕笑,接下那盞茶水,潑在她臉上。
「你!謝郎!你看她!」
溫書鏡鬢發被水淋濕,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謝明衍匆忙抬袖為她搽拭,又驚又怒道:
「薛清玉,你縱有不滿也該衝我來,何必遷怒書鏡!」
我聞言勾起一個溫婉的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好啊,那我便滿足你。」
滿堂賓客嘩然。
我將陛下親賜的和離書擲在謝明衍臉上:
「陛下已下旨允我與你和離,謝明衍,此後你我恩斷義絕,男婚女嫁,再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