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七點,我醒了過來。
太早了,同事們都還沒來上班。
偌大的辦公室裏,仍舊隻有我一個人。
手機安安靜靜的,沒有信息,也沒有未接來電。
我看了看周圍,和我暈倒前的場景別無二致。
唯一的變化是我自己。
暈倒的時候磕到了額頭,現在上麵的血都凝固了。
在洗手間裏,我潑了把水衝了衝臉。
順便搓掉頭上的血漬。
邊搓邊忍不住對著鏡子笑。
太幽默了,為了保住工作,一個絕症病人決定熬通宵加班。
結果加重了病情。
笑著笑著,忽然覺得嘴角好重。
就連維持“笑”這個動作都有些吃力了。
眼淚一滴一滴地流進池子裏,混著一點點血漬。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任我做出多少的成果,領導也不會對我另眼相看。
為什麼我會患上PKD。
為什麼如今我徹夜未歸,周宴深都不在意了?
自憐自艾了幾分鐘後,我深呼吸好幾次,才把情緒調整好。
天已經快亮了。
我回到工位,將一晚上的成果送到張經理辦公室。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才去了醫院。
醫生說我的情況很特殊。
除了常見症狀以外,我的腦內還伴有動脈瘤。
“本來這個病就會導致高血壓,加上還有顱內動脈瘤,你必須保持心情穩定。”
“一旦情緒起伏太大,很可能會引發腦出血。”
難怪這段時間經常頭疼,又開始頻繁地暈倒。
我苦澀地笑笑。
“好的,白醫生,我會注意的。”
先前開的降壓藥和特效藥快沒了,白醫生又給我開了幾副。
“這是目前針對這個病唯一的特效藥,但是副作用強,反倒又會損傷肝。”
“本來因為這個病,你的肝情況也不算好。”
“治標不治本啊。”
他醫者仁心,又在勸我。
“還是早日來做透析,能拖一天是一天。”
“萬一就等到腎源了呢?”
我也仍舊像先前一樣,婉拒了白醫生的提議。
腎源哪是那麼好找的?
並且PKD的腎移植手術又是出了名的難度高。
何必去賭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呢?
我一手按著腰,緩緩走向取藥窗口。
無意中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這次是我太不小心了,害我的寶貝清清受罪了。”
周宴深低頭討饒,看著身前弱小的女孩,眼裏滿是心疼。
“哼,下不為例,上次手術疼死我了。”
鐘清怡點了點周宴深的鼻子,動作俏皮又可愛。
“還不快去幫我把藥拿回來!”
她輕輕地踹了周宴深一腳,眼中還帶著甜蜜的笑意。
見到他們的那一瞬間,我條件反射一般就躲進了樓梯間裏。
等人走後,我才渾渾噩噩地想起,我也是要去取藥的。
“剛剛那對看到沒,男帥女美,他們好甜蜜呀!”
“可能是丁克吧,才會把孩子拿掉。”
“還好老公體貼,說是要給那女孩買一輛車呢!”
“流產一次能換來一台車,要是換我我也願意。”
排在前麵的女孩在和旁邊的媽媽聊天。
聽到這裏,阿姨一把捂住女兒的嘴。
“呸呸呸!又在胡說八道!”
女孩把媽媽的手摳了下來,有點委屈。
“開個玩笑嘛,流產多疼啊,我才不樂意呢。”
托他們的福,我才明白。
鐘清怡這段時間麵色不佳,請了好幾天的假在醫院。
是因為她打了胎,流掉了她和周宴深的孩子。
而周宴深,是我相戀七年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