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麼著急。
我覺得荒唐得想笑。
這麼多年生不出來,大師一句話就生出來了?
因為一個還不知道在哪的男孩,這麼大的女兒,就可以隨便,嫁給一個不相識的男人?
我本以為親情隻是淡薄,沒想到稀薄得幾乎沒有。
餘光裏那把水果刀又開始若隱若現。
它好像在說。
“救救自己。”
我一咬牙,抓起那把刀,拔腿向外跑去,結果門被媽媽上了雙保險。
我哆哆嗦嗦剛把門打開。
爸爸就從身後用手臂鎖住了我。
他高聲道。
“給我找根繩子,別讓她跑了。”
媽媽慌慌張張地拉開抽屜,在一堆皺皺巴巴的塑料袋裏翻找。
我奮力掙紮,一口咬上爸爸手臂。
他痛得不得已鬆開我。
媽媽攔在門口,那雙從來卑微的眼睛此刻卻充滿了目的性。
她要兒子,她要錢。
我將嘴唇咬得出血,抽出袖中的匕首抵在自己喉間,劃出道道血痕。
我閉了閉眼,忍著淚,顫聲道。
“放我走,我不嫁人。”
“找不到暑假工,我可以休學,可以進廠,可以去工地。”
“我賺到的所有錢都可以給你們生孩子。”
“我隻要你們,別把我隨隨便便嫁給別人。”
“你們但凡······但凡——”
“三十萬!”
媽媽情緒激動地打斷我。
“你要花多少年能掙到三十萬?我跟你爸一輩子都沒掙到三十萬。”
“你等得急,我的肚子可等不及。”
“我今天,絕對不放你走。”
“本來你耽誤我們就夠久了。”
“那年你剛出生,大雪天的時候我們給你丟外麵,可是你怎麼能哭那麼響,哭得方圓幾裏地的人都出來找你,生生把你送了回來。”
“你本該早早就死了。”
“這麼多年,是你擋了我生兒子,擋了孟家的香火。”
“本來今早一碗肉湯就能把你迷暈了送走的。”
“你偏偏死都不喝。”
“你還要我等?我等你祖宗!”
這個因為生不出兒子,彎了一輩子脊梁骨的女人急紅了眼,不管不顧地抄起擀麵杖守著,生怕我跑出去。
爸爸也在尋找機會奪我的刀。
我一狠心,正要動刀。
樓道裏傳來砰砰砰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見到朝朝像個小牛犢一樣撞開媽媽。
“滾開,你這個歹毒的女人!”
“我朝朝誓死守護媽媽。”
他撲到我媽身上,著她的頭發撕咬起來。
媽媽嚇得大叫,爸爸還記得上午的仇,氣衝衝地撿起擀麵杖就要往朝朝頭上敲。
我渾身嚇得一緊,抬腳過去攔。
朝朝卻先一步,變了身形。
他從一個小男孩,驟然變成了一條黃狗。
他用自己眨眼間變得尤為鋒利的犬齒,一口咬上爸爸的臉。
一聲聲尖叫模糊了我的視覺和聽覺。
眼前一片混亂。
窗邊隱隱傳來警笛聲。
朝朝,變成了,在早晨被殘忍分食的小狗。
那個,我日日忍著饑餓喂養,卻不敢取名字的,小黃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