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冰涼的觸感刺得我回神。
潞王的目光帶著期許。
我垂下眼,將銀針穩穩收好,聲音平靜。
“王爺抬愛。隻是此行倉促,師命隻囑為王爺診治,時限緊迫,恐難兼顧。”
“況且,京城名醫如雲,丞相大人自有良醫隨侍,不差我這鄉野醫女。”
潞王花白的胡子動了動,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罷了,強求不得。小神醫辛苦,先去歇息吧。”
潞王府的客房舒適,但我躺不住。
有雙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睛總在眼前晃。
“我就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
畫像,還得弄到一幅他的畫像。
接下來的兩日,除了給潞王治病,我就在京城各大畫坊間碰壁。
“丞相畫像”四個字,說出來就帶著忌諱。
畫師們要麼諱莫如深地搖頭,要麼漫天要價。
第三天,聽說城南“墨韻軒”辦文會,或許有畫技精湛的清貧畫家願意接這“私活”。
我換了身素淨衣裙,混了進去。
文會熱鬧,絲竹管弦,墨香浮動。
我尋了個角落,剛鼓起勇氣向一位畫師開口。
一個尖利刻薄的聲音,猛地響起。
“喲!瞧瞧這是打哪兒鑽出來的山野村婦?”
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說話的是個身著鵝黃錦緞、滿頭珠翠的年輕女子,被侍女簇擁著,下巴抬得老高。
眾人的目光聚焦我們。
我聽到有人小聲驚呼一聲,“安平縣主……”
原是癡戀丞相、出了名跋扈的安平縣主啊。
她搖著團扇。
“一個村姑,也敢肖想求丞相大人的畫像?也不照照鏡子!你算個什麼東西,配得上瞻仰丞相大人的天人之姿?”
“這墨韻軒,也是你這等下賤人能踏足的地方?”
四周的目光充滿了探究、鄙夷和看戲的興味。
我攥緊了袖中的手指,臉上極力維持著平靜。
“縣主誤會了。”我聲音不高,卻清晰,“民女奉師命進京行醫,求畫像隻為……”
“為攀高枝兒唄!”安平縣主尖聲打斷,團扇直指我的鼻子,滿臉鄙夷。
“少在這裝模作樣!一個下賤醫女,求當朝丞相的畫像,打的什麼齷齪主意,當本縣主看不出來?來人!給我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她刻薄的話音未落,廳堂入口處,那扇雕花的楠木大門,被人猛地推開。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門口站著個人,玄色衣袍,沾著露水塵土。
是沈聿。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穿透十年時光的沉鬱和疲憊,越過滿堂驚愕的人群,直直地、死死地釘在了我的臉上。
我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