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遠郊,鄰河邊。
一道悶雷響起,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布滿陰雲一片,閃電將那天撕裂開一道口子,大雨如江水倒灌一般猛烈。
“大哥,這......這該不會鬧鬼了吧?”拿著小錘的男人慌了。
“放你娘的狗屁!咱們剛殺的人連頭七都沒過有個屁的鬼!”旁邊的人一抹臉上的雨水說:“動作快點!先釘雙眼,再釘四肢,右先左後,從上到下,最後釘眉心,順序別搞錯了。”
“好嘞。”那男人給自己壯了壯膽子看向棺材裏白瓷娃娃一樣的漂亮女孩。
那女孩雙眼緊閉睫毛纖長,如睡著一般安穩。
隻是脖子上那被活活掐死的青紫痕跡在她白瓷一般的肌膚上,尤顯可怖。
十八歲的年紀正是最美的時候,偏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落得這麼個下場。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男人打了個哆嗦,拿著釘子放在女孩眼前,將心一橫正要揮錘子釘下去,就瞧見那雙眼睛猛地睜開。
清透的眼眸倒映出男人那張慌亂的臉。
“鬼啊!”男人將手中的小錘和釘子一丟便往河道邊跑去。
“你特媽的你......鬼啊!”被稱作大哥的人眼瞧著他親手掐死的女孩在棺材裏緩緩坐了起來,他渾身一顫拔腿就跑。
“天行五雷,運行三界......”那女孩倚在棺材邊,雙唇輕啟喃喃出聲,麵對這那逃跑的二人緩緩伸出手來:“雷破萬惡,當誅。”
霎那間,天地一片煞白。
兩道雷從天而降劈中那一前一後的兩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脊椎,向上拎起,腳未離地隻有藍紫色的電花閃縮,轟隆隆的雷響下,那兩人的身體燃燒起來,空氣裏大雨的土腥味混合著燒肉的氣味。
“散了吧。”女孩適應著自己的身體一揮手。
雷隱、雨停、雲散,轉瞬間,晴空萬裏。
隻拿兩個焦屍一前一後,冒著煙,粘在了那裏。
空氣裏彌漫著膠皮和烤肉的氣味。
“陽鐵棺材敷魂咒,全紅壽衣鎖魂釘。”女孩將瑩白的手伸出棺材扒拉了一下旁邊的東西:“這是想讓我永世不得超生啊!”
好恨的心。
這時,兩輛警車一前一後地開過來,停在了女孩的附近,警官一下來就瞧見一口橫在河岸邊的棺材裏坐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一身紅裙,長發披肩,本該狼狽不堪可那張臉實在太過引人矚目,尤其是那雙眼睛,清冷中帶著看透一切的孤傲。
不遠處兩具勉強能辨認出是人形的焦屍還在冒著煙。
女警官緩過神來第一時間快步走向她,將一條毯子蓋在女孩的身上:“你是葉尋音吧,你的家人已經在警局等你了,我們這就帶你回去,嚇壞了吧?別怕,現在已經沒事了!”
她們找了很久了,還好趕上了,沒出什麼大事。
“官差?”女孩歪著頭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來人。
“嗯?”那女警官微微一愣,看著女孩的眼神有些錯愕。
現在,還會有人用這個詞嗎?
女孩環視一圈,又看向自己的赤著的足尖。
葉尋音。
這就是她第七代孫女的名字嗎?
平仄不夠婉轉,五行屬木生火,火生土,卦象為【風雷益】。
可偏偏,這具身體跟她原本的身體一樣,是個水命。
五行相克克到底了,難怪這麼羸弱,一個五行引雷咒都累得她快抬不動胳膊了。
這破名,誰起的?
她還是喜歡自己原本的名字,葉聆音。
坐上警車,葉聆音倚靠在窗邊看著外麵的世界,倒是跟那時完全不一樣了。
在警局從天亮坐到天黑,葉聆音終於等到了來接她的人。
葉家如今的管家。
那管家辦好了手續滿臉堆笑地來到了葉聆音的麵前說:“大小姐,嚇壞了吧,老奴接您回家了。”
葉聆音看了他一眼,沒接話,跟著他走出了警局。
臨行前,警官們還在感慨,這大戶人家的管家就是不一樣。
前腳出了警局,那管家臉上的笑容便徹底消失了。
到了停車場之後,管家的聲音低沉透著冷意:“大小姐,眼看著葉家老太爺壽辰在即,葉家上下忙得很,麻煩您有點自覺不要再給大家添麻煩了!”
葉聆音緩緩抬頭看向他,注意到他兩鬢斑白的短發開口說:“我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嗯?你就是這種態度跟長輩說話的?”那管家皺起眉頭來,一把抓住葉聆音的肩關節出使了暗勁兒意欲卸掉葉聆音的手臂給她些教訓:“看來鄉下回來的大小姐總歸是缺了點家教,老奴會重新教您規矩的。”
反正這個鄉下回來的大小姐一直都是唯唯諾諾不得葉家上下喜歡。
即便是家裏她點教訓,她也不敢聲張。
“今天的事老奴一定會如實稟報給......啊!”
那管家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左腿膝彎處一陣劇痛,而後便臉色一白跌倒在地。
“你沒機會了。”葉聆音感覺出來管家是個練家子,便也不準備腳下留情了:“奴大欺主,當以杖刑斷其腿。”
“大小姐!你在幹什麼!住手!”在車裏看熱鬧的司機趕緊出來阻止。
葉聆音絲毫沒有遲疑,幹脆利落地補了一腳。
管家雙眼瞪得溜圓,正要呼痛出聲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下頜骨一疼。
“噓,我不喜歡亂叫的狗。”葉聆音卸掉了管家的下巴,又看向趕過來一臉震驚的司機,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私家車:“你是車夫?扛上去吧。”
“額......是,是。”眼看著葉聆音動作利落地將老管家給收拾了,司機哪裏敢廢話,趕緊將管家抬上了車。
又麻利地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葉聆音坐上車後,看向了車裏的儀表盤,麵露疑惑。
司機不敢廢話,趕緊開車回了葉家老宅。
一到葉家老宅門口,司機麻溜下車開門:“大小姐,請。”
葉聆音下了車抬頭看向眼前的大宅子,目光微動。
盡管修葺多次,但這老宅大體上還保留著以前的外觀。
看著,很親切。
“我當是哪來的貴客,還非要老管家親自去迎接,原來是你這個廢物啊?”一個揶揄的聲音傳來:“知道你沒用,沒想到你這麼沒用。
幹脆死外麵算了!
喪門星!”
葉聆音循聲望過去。
“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那人看著十七八歲的年紀,頭發染成了紮眼的綠色,上身穿著一件熒光色短袖,下身是一條破洞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增高球鞋。
“遠漠少爺,您快去休息吧。”司機趕緊給來人使眼色:“大小姐心情不太好......”
“她心情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葉遠漠嗤笑了一聲,他是打心眼裏瞧不起這個鄉下回來的堂姐。
今天他一回老宅就挨了頓罵,一會兒說他頭發不行,一會兒說他衣服不行。
一幫老頑固,懂什麼叫時尚,什麼叫前衛嗎?
他這是藝術!
他為了葉家老太爺的血壓願意犧牲一下自己審美去把頭發染了,再買套衣服已經是百般忍讓了。
結果,還沒出門就聽說他最喜歡的那輛車子被管家用去接葉聆音了,他更生氣了,什麼東西,也配跟他搶車?
葉聆音這麼個鄉下土包子還配跟他講心情?
現在他心情還不好呢!
他雙臂環胸走過去,用手指著葉聆音的肩膀:“我奉勸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別以......咦!”
葉遠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聆音握住了手指,往後一掰:“拿剪子來!”
她的眼裏,容不得這種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