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二樓的窗簾終於動了一下。
薑槿月猛地抬頭,看見程時然依偎在陸昭野懷裏,正往下看。
陸昭野的目光掃過來,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他臉上立馬出現了動搖,卻被程時然扯著衣袖打斷。
然後窗簾再次合上,隔絕了所有視線。
小腹的疼痛驟然加劇,她張了張嘴,想喊救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房間裏了。
程時然穿著一身藕粉色孕婦裙,扶著腰慢悠悠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碗剛燉好的燕窩。
“薑小姐,昭野哥特意讓廚房給我燉的,說這燕窩對男孩好。”
她聲音柔柔的,眼神卻帶著炫耀掃過薑槿月的肚子,“你懷的是女孩吧?聽說女孩嬌氣,還是男孩省心,將來能給昭野哥當幫手呢,那這燕窩就給你吃好了。”
薑槿月捏著床單的手指緊了緊,沒應聲。
程時然卻不依不饒,故意往她身邊湊了湊,“說起來,你肚子的孩子還能不能生出來都不知道呢。”
這話無疑是往薑槿月的逆鱗上撞,撞得薑槿月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不喜歡程時然的靠近,忍不住輕輕推了她一把,“走開。”
程時然突然哎呀一聲,手裏的燕窩碗直直往薑槿月身上潑去。
滾燙的湯汁濺在她手背上,疼得她瞬間紅了眼。
“對不起對不起!”程時然慌忙道歉,眼裏卻毫無歉意,“我不是故意的,你忽然推了我一下,我沒有防備嚇了一跳。”
薑槿月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昭野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怎麼了?”
他剛從公司回來,脫下西裝外套就快步走進來,一眼看見薑槿月發紅的手背和地上的碎碗。
程時然立刻紅了眼圈,撲過去抓住他的胳膊,“昭野哥,都怪我,我想給薑小姐送燕窩,不小心手滑了,她會不會怪我?”
陸昭野皺了皺眉,視線落在薑槿月手背上的紅痕,“沒事吧?讓張媽拿點燙傷膏來。”
薑槿月看著他,心底那點殘存的期待徹底涼了。
她以為他至少會問一句緣由,可他甚至沒看程時然一眼,就默認了是意外。
“她是故意的。”
薑槿月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倔強。
程時然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薑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想用這種方式陷害你,早就往我自己身上潑了。”
陸昭野的目光在薑槿月倔強的臉上停了兩秒,喉結動了動,或許是想問清到底誰裝神弄鬼。
但程時然啜泣著往他懷裏縮了縮,指尖輕輕抓住他的襯衫下擺。
心裏那點遲疑便像被風吹散的煙,瞬間消失了。
他最終隻是皺著眉對薑槿月含糊道:“別鬧了。”
隨即低頭轉向程時然,語氣瞬間柔和下來,“我扶你回房休息,讓廚房再給你燉一碗?”
程時然依偎在他懷裏,路過薑槿月身邊時,嘴角勾起一抹隱秘的笑。
薑槿月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手背的灼痛仿佛蔓延到了心口。
張媽拿著燙傷膏進來時,看見薑槿月正望著窗外發呆,陽光落在她臉上,卻照不進那雙空洞的眼睛。
“太太,擦擦吧。”張媽歎了口氣,“先生他......”
薑槿月接過藥膏輕輕抹在手背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眼淚卻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漸漸地,薑槿月感受著他逐漸的偏心。
時間就這樣到了預產期前一周。
一場突如其來的流感席卷了別墅。
薑槿月和程時然同時發起高燒,羊水幾乎同時破裂。
救護車將兩人送進醫院時,醫生拿著病危通知衝進手術室,“陸先生,兩個胎兒都缺氧!薑小姐體質太虛,麻藥不耐受,剖腹產風險極高。程小姐情況稍穩,但孩子心率下降得厲害!現在隻能優先搶救一個,您選誰?”
陸昭野的目光在兩個手術室之間瘋狂打轉。
“選......”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選程時然的。”
醫生愣住了,“陸先生。”
陸昭野打斷他,“聽我的。”
薑槿月醒來時,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
腹部空蕩蕩的,醫生說孩子沒保住,是個很漂亮的女嬰,眉眼像她。
而程時然的兒子,雖然早產,卻活了下來,被送進了保溫箱。
陸昭野坐在床邊,眼眶通紅。
薑槿月卻不再信他惺惺作態的深情,“你選的是程時然對嗎。”
陸昭野臉色一白,急忙解釋,“你從小就身體不好,不一定能安全生下來。時然的孩子我會讓他認你當媽,等他長大了,就說是你生的。”
薑槿月看著他,突然笑了。
“陸昭野。”她輕聲說,“你選的,你自己養吧。”
陸昭野還想再說什麼,護士卻叫走了他。
“程小姐醒了,她想見你。”
他隻好壓下安慰薑槿月的話。
他伸手揉著薑槿月的頭發,“等我回來。”
可他不會想到,這次的轉身,代價是永失所愛。
等他再次聽到薑槿月的消息,已經是她大出血離世。
在他走後,薑槿月的手機彈出了一條消息。
【你在哪裏?薑槿月,我看你是皮癢了。】
她勾起一抹解脫的笑容,再見了,陸昭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