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槿月的動作很快。
隔天她就回到了那家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手術室門口的薑槿月牢牢罩住。
她攥著那張薄薄的手術同意書,沒忍住掉下的眼淚。
旁邊候診椅上,一對小情侶正低聲拌嘴。
女孩拍了下人的胳膊,語氣帶著嗔怪,“都怪你不肯戴,這都第三個了,現在肚子裏又揣上,你說怎麼辦?”
男人嬉皮笑臉地湊過去,伸手揉她的頭發,“下次一定,女王大人請原諒下人吧。”
女孩被逗笑了,抬手捶他一下。
薑槿月別過臉,喉頭發緊。
同樣是要流產的孩子,別人的爭吵裏有煙火氣,而她的手裏卻隻有一張冰冷的紙。
“薑小姐?”護士拿著登記表走過來,聲音溫和,“可以進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邁步。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排保鏢將走廊圍得水泄不通。
陸昭野的身影撞進薑槿月視線裏。
他的西裝外套敞開著,襯衫領口歪到一邊,額頭上布滿冷汗,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不準去!”他嘶吼著衝過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這可是我們的孩子啊!”他盯著她手裏的同意書,瞳孔驟然收縮,眼底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剛才在別墅翻到診斷單時,心臟像是被人生生剜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踩著油門闖了三個紅燈衝過來的。
他的視線又落在護士身上,眼底裏布滿紅血絲,聲音不自覺帶上幾分狠戾,“誰讓你帶她進去的?!”
護士被他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
薑槿月想掙開他的手,卻被他死死鉗製著,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放開我。”薑槿月的聲音很輕,“這個孩子......不該來。”
至少現在,他生出來不會幸福。
“不該來?”陸昭野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猛地將她拽進懷裏,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臉,滾燙的呼吸噴在她額頭上,“這是我們的孩子!是三天前你還想告訴我,我卻沒給你機會說的孩子!”
“薑槿月,我不允許你擅作主張。”
護士撞著膽子,“薑小姐,你還要繼續嗎?後麵的人還在等。”
陸昭野瞪了過去,聲音裏的暴戾幾乎要溢出來,“滾!從今天開始,全京市的醫院不準接她的生意。”
他打橫抱起薑槿月,轉身就往醫院外走。
薑槿月在他懷裏掙紮,聲音帶著哭腔,“陸昭野你放開!你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憑什麼要這個孩子?你和程時然......”
“我和她什麼都不算!”陸昭野打斷她,死死抱著她不肯鬆手。
他低頭看著她淚如雨下的臉,心臟像是被無數根針紮著,疼得無法呼吸。
“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不要他,別不要我......”
他從未如此恐慌過。
剛才在來的路上,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晚來一步會怎樣。
這個他盼了那麼久的孩子,這個在他一次次混賬之後依然悄悄到來的孩子。
“我不準你打。”他將她塞進車裏,扣安全帶的手都在發抖,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偏執,“除非我死,否則誰也別想動我的孩子。”
薑槿月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知道失去了這次機會後,她再也狠不下第二次的心打掉這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