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蹌著走出醫院大門,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滾燙的淚水混在一起。
讓我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是我把心臟換給祝心瑤手術的前一天,我躺在廉價病房裏,聽著隔壁床的病人抱怨十萬塊的人工心臟太貴,而我口袋裏的銀行卡,隻剩最後一萬塊。
“最基礎款的人工心臟,理論壽命五年。”醫生推了推眼鏡,“但這是實驗室的數據,實際使用中可能會出現排異反應,功能不足等問題。”
“就選這個。”我打斷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醫生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這款心臟沒有自動調節功能,你需要每天自己監測心率。而且...”
他壓低聲音,“一旦開始衰竭,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我簽完字,看著護士把那個廉價的金屬裝置推進手術室。
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簽下的是一份緩慢的自殺同意書。
我跌跌撞撞地推開家門,老舊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屋裏彌漫著濃重的中藥味,母親虛弱地靠在床頭,手裏攥著一條洗得發白的手帕。
“小淵...咳咳...回來了?”她努力想直起身子,卻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床前,輕輕拍著她的背。
“媽,您別動,我來。”我熟練地從床頭櫃取出藥瓶,倒出最後兩粒藥片。
藥瓶空了,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母親枯瘦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這藥...太貴了...別買了...”
“您說什麼傻話。”我強撐著笑容,卻看見她渾濁的眼睛裏映著我蒼白的臉。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嚇人,難怪剛才在醫院...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母親突然緊張起來,“臉色也這麼差,是不是心臟又...”
“我沒事。”我快速抽回手,轉身去倒水,“就是工作太累了。”
水壺裏隻剩最後半杯溫水。
我小心地把藥片遞到母親嘴邊,看著她艱難地咽下去。
她瘦得隻剩一把骨頭,曾經溫暖柔軟的掌心現在粗糙得像砂紙。
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敲打著鏽跡斑斑的鐵皮屋簷。
我望著漏雨的牆角,那裏放著一個塑料盆,已經接了半盆雨水。
五年前,我和祝心瑤還住在這裏時,她總喜歡在下雨天和我擠在一起聽雨聲。
那時候雖然窮,但...
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回憶。
“喂,沈淵?”電話那頭傳來經理不耐煩的聲音,“明晚帝豪酒店有場大客戶的晚宴,缺個服務員。一晚上五百,幹不幹?”
我看了眼空蕩蕩的藥櫃,又看看床上昏昏欲睡的母親。
“我去。”我啞著嗓子回答。
掛斷電話,我輕輕給母親掖好被角。
她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