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到了辰時。
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起身開門。
“歲歡,你回來了,回來也不知會我一聲。”來的人竟是我昔日的閨中密友杜昭。
當時我與她都被貶為奴,在宜春院聽候上麵的發落。
她與我幾乎同時被贖走。
尤記得她的外祖家似乎未被牽連,應是外祖家帶走了她。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是林夫人說的。”
“看我,就是白二姑娘。”
“她給我說時,我簡直不敢相信,她還說你美貌比當年尤甚。”
四年來,杜昭倒是沒什麼變化,還做姑娘打扮。
我與杜昭徹夜暢談,同榻而眠。
期間,不知是有意無意,杜昭總會提到顧雲舟。
畢竟,在京城,我和他的名字總是會一起出現,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杜昭翻過身來問我:
“當年,顧雲舟對你那麼好,他怎會沒有帶走你,怎麼舍得丟你在那種地方?”
想到顧雲舟,我心口一緊,一種壓抑的感覺撲麵而來。
是呀,青梅竹馬十六年,比不上他和韓三小姐的幾麵之緣。
“歲歡,明日跟我一起回府,住在我外祖家,外爺和舅舅知道你回來了都說要你來家中住呢”
杜昭對我真心實意,況且杜昭的外祖家我不是沒去過,我略微一想便答應了。
隻是這一答應,讓我見到了那個過去幾年依然能擾亂我全部心緒的人——顧雲舟。
在刑部尚書家見到顧雲舟實在是超出我的意料。
顧雲舟絕不是受杜昭的邀約前來。
唯一的可能是,顧雲舟來拜訪杜昭的舅舅或外祖父。
我和杜昭與顧雲舟在廊下走了個對麵。
杜昭的身後跟著他的好友周敘。
周敘見到我,一副見鬼的模樣。
“天爺呀,是薑歲歡,你怎麼在這兒?”
周敘旁若無人道:“你這幾年都去哪了?你不知道你不見了,雲舟找你都要找瘋了,你知道嗎?顧雲舟他......”
他的聲音被顧雲舟打斷。
我正在思索,顧雲舟找我?怎麼可能?對於顧雲舟來說,我是不被選擇的那個。
察覺到頭頂顧雲舟一直以來的視線,我毫不猶豫地抬眸,與顧雲舟對視。
四年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顧雲舟。
顧雲舟較之四年前,更多了一絲成熟穩重。
眼前的人把我拉回到幾年前。
幾年前的顧雲舟,年輕又意氣風發,是整個京城最耀眼的存在。
那個時候的顧雲舟會跑遍大半個京城,隻為給我買田記的桂花味蜜餞。
買到後拿油紙包著放在胸前,待我吃到蜜餞時,恨不得一拳錘在他身上。
“顧雲舟,為什麼你的蜜餞是熱的,我要吃冰的,冰蜜餞”
顧雲舟哄著我,姑娘家的就是要吃熱的,吃冰的小心生不出孩子”
“顧雲舟,你敢說我生不出孩子,你才生不出孩子!”
“歲歡,我錯了,你能生出孩子。”
察覺掉到顧雲舟給我挖的坑裏,我臉色一瞬間紅了“顧雲舟,你流氓”
我晃了晃神,看著眼前的顧雲舟。
一樣的是,骨子裏的多情。
從前我覺得顧雲舟對我有情。
現在再看,顧雲舟的情不止對我。
那雙多情的眼睛此刻盯著我,眼尾似是已經泛紅,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迅速把眼神收回,想要擦身而過。
忽聽到“雲舟,你怎麼才來,劉尚書已經在等你了”
一道甜膩膩的女聲從顧雲舟身後傳來。
對方不知不覺站到顧雲舟的身側。
察覺到顧雲舟一直在看向前方,才把視線轉來。
待看清我後,我也從她眼裏看到驚訝與不可置信。
她似是萬分不敢置信“你是......薑歲歡......”
我聽出她聲音裏的排斥與不甘。
不甘,也許不是。
畢竟當初顧雲舟從宜春院裏帶走的人是她。
她才是顧雲舟心尖上的人。
而我才是被丟下的那個人,而且顧雲舟丟下我的地方是軍妓營,說難聽點就是妓院。
顧雲舟從汙泥裏帶走了韓芷瑤,丟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