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是覺得我貪墨了五百兩銀子嗎？今日我便當著全城父老鄉親的麵，一筆一筆指給你看，若算出來是我貪墨了，我當場自盡於此。”

“若是我清白的，你便要向我爹娘磕頭認錯，並賠償我娘家綢緞莊紋銀百兩，以慰損失。”

我反激了他一句。

“你莫不是不敢吧？”

他沒有應答，隻是讓同窗去報官。

“今日之後，我與顧家一刀兩斷，生死禍福，永不相幹；婚嫁自由，再無瓜葛。”

我將那本厚厚的賬簿展開，從我們成婚第一日起，準備高聲誦讀。

“等等，誰準你們在此清算家事的！”

官差匆匆趕到現場。

顧言之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似是已看到了我被押入大牢的模樣。

“大人明察！這毒婦肆意揮霍，使我祖輩心血、家中積蓄，盡數敗盡。”

顧言之搶先開口，聲音激動得有些變調。

縣令緩緩走來，當看清我的麵容時，神色一怔：“你可是沈員外的女兒？”

我恭敬地行了一禮：“正是，民女見過大人。”

“原來如此。”縣令點點頭，轉向顧言之，“你說她揮霍家財，可有證據？”

顧言之胸有成竹地拍著胸脯。

“大人，她這三年來不知花了多少金銀，我家現在是真的一貧如洗啊！”

縣令沉吟片刻，突然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讓當事人當眾清算賬目，讓眾人評判是非。”

我從懷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賬冊，這是我三年來每一筆開銷的詳細記錄。

“諸位鄉親，請聽我細細道來，看看這三年來的銀錢究竟花在了何處。”

我翻開賬冊的第一頁，聲音清晰地響徹全場：

“夫君素來自詡文人雅士，每月必買宣德紙，湘筆。”

“宣德紙每月三刀，單價一兩銀子，三年下來共計一百零八兩。”

“這毛筆單價八兩銀子一支，每三個月十二支，三年下來共計一千一百五十二兩。”

圍觀的百姓倒吸一口涼氣，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也不過十幾兩銀子。

顧言之的臉色開始發白：“這、這怎麼可能，我哪有買那麼多毛筆！”

我冷笑一聲，繼續翻頁：“再說公爹，公爹身為文人品味高雅，最愛名貴茶葉、上等宣紙、古董字畫。”

“還有那些文人雅集的酒費，三年來共計揮霍八百兩銀子。”

公爹氣得胡子直顫：“胡說八道！我、我那是為了陶冶情操！”

我的聲音越發冰冷：“最精彩的還在後麵，婆母心地善良，暗中資助一位落魄書生。”

“美其名曰'濟困扶貧'，三年來給出六百兩銀子。”

婆母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我繼續念著賬目：“更有甚者，顧家為了彰顯書香門第的身份，每月都要舉辦詩會。”

“光是酒水點心就要花費十兩銀子，三年便是三百六十兩。”

當我念完所有賬目，整個現場鴉雀無聲，隻聽得見眾人的喘息聲。

顧言之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嘴裏還在做最後的掙紮：“這不可能，這些都是必要開銷啊！”

縣令冷哼一聲：“必要開銷？一個秀才家庭，三年花費五百兩白銀，這叫必要？”

圍觀的百姓開始指指點點，議論聲如潮水般湧起，全都是對顧家揮霍無度的譴責。

我合上賬冊，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自詡風雅的夫君，心中隻剩下冰冷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