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次日,雲塵被兩名天兵押著,帶到了青瑤的寢殿。
青瑤斜倚在軟榻上,身上隻披了件薄紗,脖頸、鎖骨處盡是曖昧的紅痕。
她見雲塵進來,唇角勾起一抹笑。
“雲塵妹妹來了?”她嗓音柔媚,指尖撫過自己頸側的痕跡,“昨夜勞累,今早起得晚了些,妹妹別見怪。”
雲塵靜靜站著,看見這些,心已經不會痛了。
目光落在青瑤腕間——那裏戴著她的靈玉釧。
不是說它有問題嗎?怎麼還會戴在她身上?
青瑤注意到她的視線,輕笑一聲:
“昨天的事情,果然是冤枉妹妹了,可惜妹妹在屋簷上吊了那麼久,我和神君那些恩愛……妹妹想必也聽得一清二楚吧?”
雲塵沒有反應,青瑤卻忽然歎了口氣,故作寬容道:
“其實,我也不想為難妹妹。”
“你畢竟跟了玄霄那麼多年,雖說隻是個凡人,但若你願意安分守己,我倒可以大度些,許你做個侍妾。”
侍妾。
這兩個字像刀子一樣紮進雲塵心口。
當年在凡間,孟玄霄牽著她的手拜天地時,曾一字一句地說:
“此生唯你一人,絕不相負。”
可如今,她連個名分都沒有,隻是天界眾人眼中一個多餘的笑話。
她垂著眼,指尖掐進掌心,卻在這時,餘光瞥見青瑤梳妝台上的一樣東西——
一支白玉簪。
雲塵瞳孔驟縮。
那是她娘留給她的遺物,是她在凡間時,唯一帶上來的一件東西。
和孟玄霄定情之時,她送給了他。
可如今,它竟在青瑤的妝台上!
雲塵猛地抬頭,死死盯著青瑤,手指顫抖著比劃:
“我的簪子,為什麼在你這裏?”
青瑤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隨手拿起簪子把玩。
“你說這個?前幾日收拾庫房時翻出來的,玄霄說放著也是落灰,不如給我戴著玩。”
她指尖一鬆,簪子“啪”地掉在地上,玉質的簪尾頓時裂開一道細紋。
“哎呀,手滑了。”青瑤掩唇輕笑,“不過妹妹別心疼,你巴巴守著的這些破爛……在我這裏,不過是垃圾罷了。”
她俯身撿起簪子,在雲塵眼前晃了晃。
“但我要告訴你——即便對我來說隻是垃圾,隻要我想要,那也就是我的東西。”
雲塵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去搶。
青瑤卻忽然驚叫一聲,踉蹌著向後倒去,手中玉簪“哢嚓”一聲斷成兩截。
“雲塵!你做什麼?!”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下一刻,雲塵被一股大力猛地掀開,後背重重撞上殿柱。
她疼得眼前發黑,卻看見孟玄霄已經將青瑤護在懷裏,眼神淩厲地瞪著她。
“你還想對她做什麼?!”他厲聲質問。
雲塵艱難地撐起身子,指向地上斷成兩截的玉簪,手指發抖。
孟玄霄皺眉看了一眼,語氣稍緩:
“不過一支簪子,你若要,我讓人給你送更好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青瑤喜歡這個,就讓給她吧。”
雲塵怔怔地看著他,隻覺得,眼前這個人陌生得可怕。
孟玄霄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語氣軟了幾分:
“你臉色不好,身體還沒恢複?”他伸手想扶她,卻被雲塵躲開。
他歎了口氣,低聲道:“昨日的事……我和青瑤都不知情,是下人辦事不力。你別怪她。”
雲塵緩緩比劃:“玉釧的事,查清楚了是不是?”
孟玄霄神色一滯,和青瑤對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
“事情已經過去了,何必再提?”
“反正罰也罰過了,你就大度些,別再糾纏了。”
雲塵的手僵在半空。
原來就算知道不是她的錯,他也不願意,還她一個公道。
她慢慢收回手,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
身後,青瑤嬌軟的聲音傳來:“玄霄,我腳踝好像扭到了……”
孟玄霄立刻關切地蹲下身:“我看看。”
雲塵沒有回頭,心空洞洞的,像透著風。
回到寢殿,雲塵剛踏進門,喉間便湧上一股腥甜。
她踉蹌著扶住桌角,一口血吐了出來,刺目驚心。
貼身仙侍阿碧嚇得臉色煞白,慌忙扶住她:“姑娘!您怎麼了?!”
雲塵擺擺手,想比劃“請仙醫”,阿碧卻紅了眼眶:
“所有的仙醫都被調去了青瑤神女那兒,說是神女孕期不適,一個都抽不開身……”
雲塵閉了閉眼,從袖中摸出一張傳訊符,遞給阿碧。
阿碧會意,立刻注入靈力催動符咒,顫聲道:
“神君,姑娘吐血了,病得厲害,求您派個仙醫來看看吧!”
傳訊符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孟玄霄冷淡的聲音:“她又怎麼了?”
阿碧急得眼淚直掉:“姑娘病了,吐了好多血,渾身滾燙——”
“夠了。”孟玄霄打斷她,聲音裏帶著不耐,“雲塵,你是不是聽說青瑤身體不適,就也想裝病引我注意?”
雲塵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顫抖著伸手,抓住傳訊符,嘶啞著擠出幾個字:“我……沒有……騙人……”
她的聲音粗糲難聽,拚盡全力,才說出這句話。
傳訊符那頭,孟玄霄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冷聲道:
“我說過,我愛你,但你要懂事。”
“等孩子出生,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阿塵,別再鬧了。”
符咒光芒熄滅,通訊斷了。
雲塵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灰燼,忽然笑了。
阿碧哭著去藥閣翻找傷藥,殿內隻剩雲塵一人。
她蜷縮在床榻邊,高燒燒得神誌模糊,卻發狠似的,從枕下摸出了一個錦囊。
錦囊裏,是她和玄霄成婚當日的結發。
她毫不猶豫地將那束保存完好的結發,絞碎成一地。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玄霄,我再也不願喜歡你了。
從今往後,我們之間的情分……就當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