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賞花宴,三皇子登基的喜訊傳回了揚州。
謝鳴琅有從龍之功,不日便會封侯,連帶著我,也會獲得誥命。
賞花宴本就是女子齊聚的宴會,無論年齡大小,已婚未婚。
所以,沈盈雪也在。
我被各位夫人們團團圍住,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姐姐,家中有女兒的,恨不得立刻拉到我身邊沾沾福氣,嫁個好郎君。
我遠遠瞧見沈盈雪落魄的身影,前些時日聽翠枝說,段聲上門求娶,她卻鬧了好大的脾氣。
隻因段聲路見不平,救了房屋被山洪衝塌的農戶,還把原本說定的三十抬聘禮分出一些,拿去救助其餘遭遇山洪的村民,剩餘留給沈盈雪的不足三抬。
麵對沈盈雪的質問,他說:
【來日我會補償你,那些人連飯都吃不上,他們更需要錢。】
於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小兩口便有了嫌隙。
看吧,與自己無關時,可以誇一句古道熱腸,動到自己的利益,便是最親近的人也無法接受。
我多喝了幾杯,胸悶不適,總想嘔吐,便讓侍女扶著離席去湖邊散散酒氣。
卻聽到幾位曾在繡坊共事的小女郎圍在沈盈雪身邊,七嘴八舌地談論謝鳴琅。
翠枝看向我,我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隱在假山外繼續聽。
【真是讓那個表裏不一的賤人賺到了,要我說,雪兒你就該回頭找謝鳴琅服個軟,讓他把周嘉言休了,娶你當誥命夫人。】
【誰不知道謝小郎君最喜歡的就是雪兒,要不是雪兒和他鬧脾氣,他也不會為了引起雪兒的注意故意和周嘉言在一起。】
【誒,棠棠,你與她是表姐妹,她在周夫子的學堂裏也是這副輕狂的模樣嗎,隨隨便便向男子示愛,真不要臉。】
我沒想到溫棠棠也在。
她是什麼時候和沈盈雪玩到一起的。
我聽到溫棠棠軟軟糯糯的聲音,開口就讓我心涼了半截:
【姨父平時很嚴苛,但嘉言向來很有主意,之前還拒了家裏為她挑選的好婚事呢,方謹為此傷心了很久。】
沈盈雪驚詫:
【方謹?那不是你的心上人嗎?你可是她的表姐,她勾搭了你喜歡的郎君,然後一腳踹開,又去勾引謝鳴琅?】
溫棠棠不吱聲了。
隨後又是許多不堪入耳的謾罵。
【雪兒你一定要去謝鳴琅麵前戳穿她的真麵目,這種人怎麼配當官太太,我看啊,隻有我們家高貴美麗的雪兒才配得上。】
【也不知道謝鳴琅現在什麼心思,周嘉言那個狐媚子,沒準把他魂勾了呢。】
沈盈雪下意識反駁,不知道是篤定還是挽尊:
【不會的!我和他自幼一起長大,阿琅不是那種沉迷女色的人,他隻是有時喜歡惡作劇,但是本心不壞,我一定會和他說清楚!】
溫棠棠語調怯怯,開口卻比那些精於辱罵的人更惡毒:
【我猜,會不會其實謝郎君愛的是雪兒,但畢竟暗地裏給皇子做事,為了保護雪兒才一直沒有求娶,之所以在這個關鍵節點娶嘉言,是為了讓她給雪兒擋災,如果有人暗殺,出事的也是嘉言,不是雪兒。】
女郎們紛紛附和:
【對呀對呀,話本子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沈盈雪又羞又得意:
【如果是逢場作戲,那他得為我守身如玉才行,要是碰了周嘉言,我可不依。】
我冷笑離開,心情差到極點。
翠枝麵上滿是不忿:
【少夫人,你別聽她們胡說,少爺對你如何我們都看在眼裏,他疼你疼到了骨子裏,怎麼可能讓你給人擋災。】
這話有多漏洞百出,我自然明白。
可我不知怎的,胸中憋著一股氣,鬱悶極了,又想罵人又想落淚。
理智告訴我不能自亂陣腳,情緒卻叫囂著沈盈雪是不同的,她與謝鳴琅是青梅竹馬,那許多年裏,確實沒有我的位置。
經營生意這些時日,我攢下不少資產,即便真的和離,日後不愁沒銀子。
但,我得來的一切,絕不會輕易拱手讓人。
【翠枝,你為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