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兒上去扶她起來,被江風暖一把丟開了。她想哭,但眼淚這個東西最不值錢了,從前胥龔郴看了會噓寒問暖,現在隻會說,哭成這樣哪裏有皇後的樣子!
呆呆地在冰涼的玉階上坐了片刻,終於收斂了悲傷與無助。
司禮監提督太監很快便上門,看見江風暖衣不蔽體地趴在地上,淩亂的發垂在肩上,臉色當即就變了。
提督側著身子,目光從她身上略過:“娘娘,奴才奉旨來教娘娘禮儀。娘娘如今這模樣,實在不成體統,還請娘娘換了衣裳,按宮規去宮外跪上一會兒。”
江風暖一手艱難地理了衣裳坐起來:“本宮是皇後!”
提督卻是皮笑肉不笑地陰陽怪氣道:“那也大不過陛下!對了,甘泉宮的宮女太監伺候娘娘不力,按例都該亂棍打死了,看在娘娘的份上,就罰個板子,攆去做苦活兒吧,大宮女榮兒亂棍打死。”
這才大婚不過半月,胥龔郴就想要砍除她的心腹了!為了他的帝業真是不擇手段!
“你敢!”
暖暖夏日,這座甘泉宮卻像是冰窟一樣。所有的人都是那麼無情,所有的人說的話都冷冽得像一把刀子。
提督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始終僵著一張死白的臉,一揮手,兩名侍衛上來將江風暖拖到了堅硬的玉石上。
江風暖終於服了軟,親人都不在了,她本死不足惜,可血仇未報,她還不能死!
膝蓋剛落下的片刻,涼意就已經透過骨頭縫滲進了骨子裏,凍得她牙齒打顫。“胥龔郴讓你來為難我,你又何必為難他們。等本宮跪過了,便去找陛下請旨赦了他們。”
提督麵上笑著應:“是。”另一邊就著人上前褪去了她身上厚重的衣物。
一旁侍衛心裏猶疑,眼神問了他,他低聲陰惻惻笑著:“跪過了還能不能起得來都得另說了。”
侍衛受意立馬領著人去將甘泉宮的宮女太監都帶走了。
一身褻衣顯得她的身影落寞不已。犯了大錯的後妃才會脫簪待罪,胥龔郴已經給她扣下罪名了。
也罷!就當是不孝女遙祭父母族人了。江風暖低著頭念起了大悲咒,內心哭泣不止。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內心越發悲愴淒苦。不知朝夕得跪了許久,江風暖突然覺得很冷,從腿到全身,似乎是被冰雪覆蓋了一般,心都不再跳動了,斷了的右臂此刻更是疼得她眼前都花了,滿滿的白色星點在晃悠,方才一直緊握著的拳頭毫無意識地鬆了。
“啊......陛下饒命!娘娘救命!”
......
頭腦昏沉的江風暖突然聽見幾聲痛苦地尖叫嘶喊,拉回了她的半絲神智。
離她不遠的地方,傳來板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
是榮兒和伺候她的宮女太監!
江風暖心裏一急,一口氣卡在胸口,驀地站起來時昏沉的腦袋往後一仰,迷蒙間看見一隻腳,緊接著就從玉階上滾落下去,斷了的那隻手臂再一次砸在地上,江風暖悶哼一聲,有氣無力道:“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都是小人!虛偽!”最後腦袋一歪,徹底暈過去。
提督扯著嘴角,如毒蛇吐信般吐出幾個字:“陛下有旨,甘泉宮除皇後外,一幹人等一律杖殺,一個不留。”
緊接著,震天雷般的聲響在甘泉宮裏裏外外回蕩,嘶喊求饒聲不過響了片刻便漸漸消失,十三具屍體被拖走,一地的血也被打掃幹淨,甘泉宮外依舊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