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為別的，隻為我期盼的阿娘沉默，隻是因為我的身體看上去同她的小女兒差不多大。

茶杯落在桌上一聲響，讓阿娘回過神來，隨後便同京兆尹告辭。

「天要黑了，玥兒這丫頭怕黑。大人，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她猶豫了會，又補了一句。

「如果找到那姑娘的家人了，來府上告知我一聲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到阿娘的眼裏帶上了些許不忍。

怕是這句話也隻是因為她想起了薛玥雲吧。

「是，恭送宋夫人。」

這是京都所有人對阿娘的尊稱，不是冠以夫姓，而是阿娘本姓。

我想起來知道自己是薛家千金的那天，村裏好多人都跑來看我。

同我最要好的鄰居珍兒羨慕道：

「幺幺，你居然是侍郎家的千金小姐啊，真好，我也想要一個宋夫人那樣的娘親！」

我當時笑得也開心。

「宋夫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了！」

當時的我，在想些什麼呢？

我恍惚想著。

那個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是名滿天下的宋夫人的女兒。

知道自己親生爹娘後，我欣喜萬分。

想著進京後定要好好孝順爹娘，努力做好一個女兒的本分，彌補過去未在他們身邊的十多年。

我想阿爹一定很高大，阿娘一定很溫柔。

可能還會有些威嚴，畢竟她可是大安第一位女仵作呢。

我也想成為阿娘那樣的人。

原來我不是村裏的姑娘許幺，我是薛家千金啊。

不知道爹娘會給我取什麼名字呢？

我滿懷著憧憬進京，卻見到心心念念的阿娘摟著另外一個姑娘衝我道：

「玥雲的娘犯了錯，同她沒什麼關係，她畢竟做了我們的女兒十多年，以後你們就是姐妹了，你就改名叫......薛雪衣吧，作為姐姐可要讓著些妹妹。」

玥，美玉也。

雪，凝雨也，太陽一出來就無影無蹤了。

被阿娘摟在懷裏的姑娘衝我隱隱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來，可聲音聽著又十分溫柔：「雪衣姐姐好，我是玥雲。」

當時的我又在想什麼呢？

我飄在阿娘的馬車外頭，思緒開始混亂起來。

我應該是難受的吧。

在村裏吃了許多年的苦，終於等來了親生爹娘，卻發現爹娘將假妹妹摟在懷裏。

無論換誰，都會失落吧。

3

阿娘同薛玥雲用膳的時候，我就呆呆地在旁邊看。

阿娘記得薛玥雲怕黑，記得她一切喜好。

阿娘，那我呢？

阿娘給她夾菜，溫柔地讓她慢些用，替她撩起耳邊垂落的鬢發，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她。

我心生羨慕，心又下意識地空了一塊。

阿娘，你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

「娘親，今日又是什麼棘手的案子嗎......」

薛玥雲生得嬌美，聲音也柔和得緊。

比我自小做農活曬的黢黑皮膚不同。

她膚白若凝脂，還會琴棋書畫，怨不得阿娘喜歡。

「是一個同玥兒差不多大的姑娘呢，真是可憐。」阿娘的聲音帶著惋惜，又帶著慶幸，「幸好，玥兒好好的。」

薛玥雲笑著倒在阿娘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