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便常聽哥哥提起賀承允。
哥哥在軍中不常回家,給我寫信時提起軍中趣事,多半都有賀承允的名字。
我知道賀承允剛參軍時是怎樣孤傲不合群的性子,知道他暗中與我哥哥較著勁,也知道後來二人在比武場上打了個昏天黑地,而後便莫名其妙地成了好兄弟。
上一世我哥哥戰死沙場,屍體便是賀承允拚死從戰場上奪回來,一路護送回京。
那是我被賜婚前半年。
噩耗傳回後,我哭了整整三天。
後來賀承允上門,他對我說:「眼睛生得這麼好看,就別拿來流眼淚了。」
自那天燈會之後,楊承允來府上的次數也多了些。
他常帶我出去玩兒,明明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不在京城,賀承允卻總能知道哪裏有好玩的去處。
我最喜歡去的是馬場。
那一日騎馬,我看中一匹馬場新來的白馬。
旁邊有人勸:「李小姐,這馬還沒被訓過,性子烈,要不您換一匹?」
可我瞧著那白馬的眼睛,偏偏不想換。
父親從小教我騎馬,在哥哥上戰場前,我的馬術甚至比他還要好。
這匹白馬也一如想象當中難馴,我跟他較上了勁,勒準韁繩不放,任馬蹄在馬場掀起風沙。
就這樣耗了許久,直到這匹馬漸漸安靜下來。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成功時,他卻突然耍了性子,雙蹄猛地抬起。
我一驚,下意識收緊韁繩,手心一疼,重心偏移,眼看著就要從馬背上被掀下去。
在一旁看著的哥哥急了,拔腿朝這邊跑來想接住我。
就在這時,身後一陣勁風傳來,一個人落在馬背上,雙臂環繞我的身側穩穩接過韁繩,將我整個人圈回馬背上。
白馬瞬間安靜下來,我心有餘悸,心臟仍在劇烈跳動著,便聽身後有人含笑的聲音響起。
「卿淮,又得謝我了吧?」
是賀承允。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慢了半拍的哥哥趕過來,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要是把她摔了,回去爹得扒我一層皮。」
我笑他誇張,哥哥卻看向賀承允。
「不過你怎麼動作這麼快?賀承允,你該不會是對我妹妹......」
哥哥皺起眉,身後的人卻大笑。
「走,帶你跑兩圈!」
他雙腿輕夾馬肚,白馬一聲啼鳴,拔腿狂奔。
風兒吹向我的臉,我回過頭,隻能看清身後人的下巴。
「謝謝。」
我的聲音消散在風裏,沒人聽到。
這天回府時,我們三個人撞到了正在湖邊喂魚的張昭和李媛媛。
我有好幾日沒見到張昭,他似乎已經對李媛媛失去了興趣。
李媛媛將一把飼料塞進他手心,嬌聲催促:「阿昭,你來喂。」
張昭卻看向我,不耐煩地一揚手,抬腳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卿淮,好幾日沒見到你,你去做什麼了?」
張昭這話問得奇怪且僭越。身為我妹妹的未婚夫婿,他本不該如此質問我。
身旁的哥哥皺起眉來,賀承允皮笑肉不笑的掃了他一眼,替我回答:「你隻管陪好媛媛妹妹養魚,管我們卿淮做什麼?」
說完,拉著我越過他便走。
直到走出一段距離,賀承允回頭打量著我的神色,漸漸鬆了手。
「你不開心?」
我看著他挑眉,慢條斯理地開口:「媛媛......妹妹?你倒是叫得親熱。」
賀承允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隨後趕來的哥哥滿臉莫名其妙。
「他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嗎?」
我白他一眼,轉過身卻在偷笑。
「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