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月那雙清澈的眸子裏，盛滿了與她年齡不符的憂慮。

這個問題，如同一根尖刺，瞬間紮進了在場所有人心底最柔軟、也最恐懼的地方。

是啊，他們走了，可兩位老人還在。

以張家的霸道，吃了這麼大的虧，豈會善罷甘休？

若是將怒火發泄到兩個手無寸鐵的老人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蘇山和劉氏的臉色“唰”地一下又白了回去，剛剛因為一頓飽飯而升起的血色蕩然無存。

蘇婉也緊張地抓住了林河的衣袖，手心滿是冷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河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

他迎著秦月擔憂的目光，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早已將一切都了然於胸。

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秦月的頭頂，動作自然而親昵，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放心，我既然敢動手，就已經想好了後路。”

林河的聲音沉穩有力，他收回手，目光掃過憂心忡忡的眾人，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你們以為，我剛才那番舉動，隻是單純的逞凶鬥狠嗎？”

眾人皆是一愣。

林河繼續說道：“這張管家，是個什麼樣的人？色厲內荏，貪生怕死。他回去之後，為了推卸責任，也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會怎麼跟他的主子說？”

他沒有等眾人回答，便自問自答：“他絕不會說自己是被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嚇破了膽。他隻會誇大其詞，把我描繪成一個武藝高強、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會說，我可能是從邊關逃回來的亂兵，或是哪個山頭的悍匪，總之，是一個他們張家輕易惹不起的硬茬子。”

“隻有這樣，他辦事不利才有了理由，他被嚇得屁滾尿流才不至於丟盡臉麵。”

“而張家的人聽了，會怎麼想？”

林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們是地主豪強，不是傻子。為了區區兩個丫鬟和一點微不足道的麵子，去跟一個窮凶極惡的‘亡命徒’死磕，值得嗎？尤其是在這個官府都自顧不暇的亂世，萬一惹來報複，被我夜裏摸進宅子，那損失可就不是兩個丫鬟那麼簡單了。”

這番話，如同剝繭抽絲，將其中利害關係剖析得清清楚楚。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他們從未想過，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林河的腦子裏竟然已經盤算好了這麼多東西。

原來，他那令人畏懼的凶悍，竟是一種精於算計的偽裝！

蘇山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眼神中的敬畏又深了一層。

他活了大半輩子，自問也有些閱曆，卻完全看不透這個曾經的女婿弟弟。

秦月的眼睛裏則異彩連連，她怔怔地看著林河，這個“姐夫”的形象，在她心中瞬間變得無比高大和神秘起來。

“可是......萬一呢？”

蘇婉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張家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非要拿爹娘出氣怎麼辦？”

“問得好。”

林河讚許地點了點頭，“所以我說，這隻是第一步。要真正斷絕後患，釜底抽薪，隻有一個辦法。”

他看向蘇山和劉氏，目光鄭重，一字一頓地說道：“嶽父，嶽母，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走！離開這裏，搬去清溪村，和我們住在一起！”

“什麼？”

這個提議，比剛才打跑張管家還要讓蘇家二老震驚。

“這......這怎麼行！”

蘇山連連擺手，“我們兩個老骨頭，去了不是給你添更大的麻煩嗎？你那裏......怕是也不寬裕吧？”

“是啊，小河，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但我們不能再拖累你了！”

劉氏也急忙拒絕。

“這不是拖累！”

林河的語氣陡然加重，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我說了，我們是一家人！把你們留在這裏，就等於把最大的弱點留給了敵人。我無法時時刻刻保護你們。隻有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我才能護得住！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

林河直接打斷了蘇山的話，他上前一步，分別握住兩位老人的手，語氣又緩和下來，帶著真誠的懇切，“嶽父，嶽母，兄長臨終前，把嫂子托付給了我。如今，我把你們的女兒、外孫女都接走了，留下你們二老孤苦伶仃地在這裏擔驚受怕，我於心何安？將來到了地下，我有什麼臉麵去見我哥？”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有威有情，徹底擊潰了蘇家二老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是啊，女兒們都走了，他們留在這空蕩蕩的家裏，又能做什麼呢？

每日提心吊膽，等著可能到來的報複嗎？

蘇山渾濁的老眼裏泛起淚光，他看著林河堅定的眼神，終於長歎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好！我們......跟你走！”

事情就此敲定。

一個時辰後，一支小小的隊伍，迎著朝陽，踏上了返回清溪村的山路。

林河依舊背著那個沉甸甸的背簍，隻是裏麵的東西已經換成了蘇家全部的家當——幾件破舊的衣物和一口鐵鍋。

他的身邊，是亦步亦趨的蘇婉。

再往後，則是相互攙扶的蘇山、劉氏，以及被他們護在中間，一步三回頭的秦月和秦霜姐妹。

一個瀕臨破碎的家庭，和一個即將破碎的家庭，就這樣在林河的強勢整合下，強行捏合在了一起。

隊伍的氣氛是複雜的。

有對未來的迷茫，有對故土的留戀，但更多的，是一種奇異的、在亂世中抱團取暖的安全感。

尤其是秦月和秦霜，她們時不時地，會偷偷將目光投向走在最前麵的那個身影。

那個背影不算魁梧，卻像一座山，為她們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他走得不快，總會時刻留意著身後年邁的嶽父母，穩健的步伐，讓所有人都感到心安。

臨近中午，一行六人終於回到了清溪村，站在了林河家那座破敗的茅草屋前。

當蘇山、劉氏以及秦月姐妹看清這就是他們未來的“家”時，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這座房子......

比他們家還要破敗。

低矮的土牆，稀疏的茅草屋頂，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吹倒。

剛剛在路上因為林河的豪言壯語而建立起來的信心，在看到這殘酷的現實後，瞬間被動搖了。

這樣一個地方......

真的能養活六口人嗎？

蘇山張了張嘴，臉上的憂色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林河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他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平靜地推開了門：“都進去吧，外麵風大。先進屋歇歇腳。”

他知道，任何語言上的保證，在現實麵前都是蒼白的。

他需要用行動，來證明一切。

然而，就在一家人剛剛踏進屋門，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林河的腦海中，那冰冷的機械提示音，毫無征兆地再次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家庭成員增加，生存壓力劇增，正式觸發係列任務：家族的崛起！】

【當前任務一：安居之所！】

【任務描述：一個強大的家族，必須有一個穩固的根基。當前住所“家徒四壁”，“風雨飄搖”，已無法滿足家族基本生存需求。請宿主在七日之內，為家族建造或改造出一棟足以遮風擋雨、且具備基本防禦能力的安全屋。】

【任務獎勵：初級工匠技能卡x1，青磚x5000塊，精鐵x100公斤。】

【任務失敗懲罰：隨機收回一項宿主已獲得的能力或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