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陸知恒真正坐不住，是在無界代言發布會召開的三天前。

華星對外發布了一則公告，措辭簡潔卻分量十足。

“無界項目主創負責人程以珊將親自主持品牌發布會，同步公布合作代言人及年度推廣戰略。”

程以珊的名字，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現在主辦欄的第一位。

更讓他刺眼的是，這個項目原本是陸氏的囊中之物。

代言人楚宸之前已經和陸氏簽了意向合同，隻差最終落筆。

是魏芊寧以藝人檔期衝突為由，堅持要換更符合她氣質的新人，才讓華星鑽了空子。

陸知恒試圖聯係場地合作方，想給發布會製造點麻煩，卻被告知合同已生效，且華星支付了全額違約金擔保。

他又想找人壓下華星的宣傳通稿，結果發現幾家主流媒體都收到了華星的獨家專訪邀約，根本不予理會。

“陸總，對方這次準備得很充分。”

助理小心翼翼地彙報，“而且業內都在傳，程以珊的能力比我們預估的要強得多。”

陸知恒捏著手機，指節泛白。

他第一次意識到，那個曾經在他麵前連轉正申請都不敢大聲提的程以珊，已經不是他能隨意拿捏的前顧問了。

發布會前一天，華星大廈燈火通明。

程以珊站在二十樓的會議室裏，麵前的大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議程安排。

她語速平穩地向團隊成員確認每一個細節。

團隊裏的人都知道，這場發布會對程以珊意味著什麼。

這不僅是無界項目的首次亮相，更是她離開陸氏後的第一戰。

沒人敢懈怠，每個人都在埋頭核對自己負責的部分。

程以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既不激動也不緊張。

就像過去兩年裏，她操盤每一次危機公關時一樣冷靜。

晚上八點，韓司驍推門進來，手裏拎著兩個外賣袋。

“還在忙？” 他揚了揚手裏的袋子，“看來你是打算在這兒過夜了。”

“最後一遍校稿，弄完就走。”

程以珊頭也沒抬，眼睛還盯著屏幕上的流程表。

韓司驍把外賣放在桌上，順勢坐在她旁邊的桌角：“你比傳聞中更狠。”

程以珊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你要是三年前被人當眾換掉準備了一個月的方案，三年後也會想證明自己。”

韓司驍看著她眼底的光，語氣平淡地問：

“需要我去現場站台嗎？”

“你不是從不參加這種活動？”

“但你這場值得。”

程以珊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著韓司驍認真的眼神，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世界裏，已經不再隻有忍讓這兩個字了。

發布會當天早上，臨川會議中心外擠滿了媒體記者。

網絡上的熱搜預告早就掛了出來。

甚至有人翻出了她之前在陸氏年會被冷落的視頻。

中午十二點整，會場燈光準時亮起。

程以珊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上主舞台。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各位媒體朋友，合作方代表，大家好。” 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場，穩得沒有一絲波瀾，“我是本次無界戰略項目負責人，程以珊。”

她站得筆直，握著麥克風的手沒有絲毫顫抖。

“過去三年，我曾在多個品牌危機中擔任幕後顧問，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過麵。”

“今天，是我第一次以項目主理人的身份，站在這裏。”

“我沒有深厚的背景，沒有強硬的靠山，入職華星前，連個正式的總監頭銜都沒有。”

“我隻有一個事實可以證明自己：我參與策劃的項目，投資回報率全部高於行業平均水平。”

“有人說我靠情感上位。”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像是在回應某些傳言。

“我隻想問一句，過去三年裏，有誰給過我一個正經的名分和認可？”

台下開始有了低低的議論聲，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

“從今天起，我隻靠實力說話。”

話音落下，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發布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到了媒體提問環節，果然有人拋出了尖銳的問題。

“程小姐，對於外界你利用情感炒作的質疑，你怎麼看？”

程以珊的回答幹脆利落：

“情感不是商品，不應該是女性在職場中唯一的被解讀方式。”

“如果我真的想利用誰，就不會選擇一個從來不肯承認我身份的老板。”

這句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瞬間刺破了某些人的偽裝。

而陸氏方麵，一整天都沒有回應任何媒體的詢問。

發布會結束後，程以珊走進後台休息室，剛脫下高跟鞋，就看到腳後跟已經磨出了一片紅。

她捧著一杯熱水坐下，韓司驍端著一杯熱可可走了過來。

“你贏了。” 他說。

程以珊笑了笑：“還不算贏，隻是終於不用再躲在別人的名字後麵了。”

當天深夜，陸知恒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

電腦屏幕上，是程以珊發布會的回放視頻。

她站在聚光燈下，冷靜、自信、鋒芒畢露，完全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在公司走廊裏低聲請示、默默補鍋的程以珊。

他按下暫停鍵。

畫麵定格在她說出從未被承認時的神情，平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陸知恒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錯過了。

而程以珊，已經不屑於再等他的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