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月光落在二人身上,微醺的謝昀初靠在那女子身上。
冷峻的側臉染了紅,依偎在她脖頸間,親密至極。
我瞳孔驟縮。
身子險些站不住。
我太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這張臉。
我怎麼會不認識?
她見到我時,輕輕皺眉,
眉眼中帶著不強但極為純粹的厭惡。
身後跟著一隊仆從,粗看過去,
也有十幾人。
就是這麼浩浩蕩蕩一群人,擠在我這個小院子裏。
謝昀初迷蒙的雙眼還未睜開,
他循著明月郡主的脖頸一路向上,捉住她的薄唇。
高大的身子將纖細少女籠罩。
大手在她腰間來回遊走。
他黏黏糊糊的聲音在這不大的小院子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一遍遍纏綿又珍視地喊著明月的小名。
「青青,青青......」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放慢。
明月積極回應著。
借著空隙給了身後的嬤嬤一個眼神。
他們上手正要一左一右架住我。
我猛地退後幾步,甩開正要捉我的手。
我道,「我這就走。」
我咬著血色盡失的唇,
想找件大氅披上,又想帶些銀錢出去住客棧,
又想或許該將鞋子穿好。
腦子中,一團漿糊。
我此刻難堪至極。
整個人像隻無意間窺見光明的老鼠,無措地四處逃竄。
明月不悅的聲音傳來,
「張嬤嬤,怎麼那麼慢。」
我隻是披了件外衣,便似隻野狗被趕出家門。
明月攏了攏華貴的披肩,冷眼看著我趴在地上卑微又無助的模樣。
她心中怒氣才堪堪消散一些。
「這座宅子本就是子亭贈與我的,你以為有與我相似的容貌就能代替我?」
「癡人說夢。」
張嬤嬤帶人將我壓在雪地中,壓著我打了好幾個巴掌。
她說,以後再出現,就是我自尋死路。
我倒在雪地裏,臉又辣又疼。
赤裸的腳早已被凍得沒有知覺。
門轟然關上。
我又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是啊,這座宅子本就是謝昀初養著我用的,
他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誰想將我趕出來,就將我趕出來。
曾經,我以為這裏就是我的家。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家。
突然間,我特別想念我的父親母親,還有我可愛的幼弟。
今日本是元宵,闔家團圓的日子。
可此時,我卻成了無家可歸的乞兒。
我無處可去,
遊蕩間,停在一處元宵鋪子前。
店家一家四口圍在桌子前吃元宵,歡聲笑語。
失神落寞時,
婦人已經到了我跟前,
她問,「姑娘?」
我回神,訕訕笑道,「來碗元宵。」
剛說完,我又想起我身上並未帶著銀錢。
耳朵瞬間紅了。
我想說不用了,
小姑娘就已經端著一碗湯圓放到我麵前,
「姐姐快吃吧,吃完回家,不然你母親要著急呢!」
我哽咽了下,窘迫道,
「不,不用了,我沒帶錢,不好意思啊。」
婦人拉住我的手,帶著暖意的溫度傳向我的四肢百骸。
她笑得溫柔,許是我眼花,
我好像看到一層白色的光暈。
她道,
「不要錢了姑娘,吃吧。」
我愣愣地坐在長條凳子上,將湯圓送進嘴裏。
吹都沒吹,險些燙了我的舌尖。
黏黏膩膩的,甜滋滋的。
我捧著熱乎乎的湯圓,
小心翼翼地聽著這一家其樂融融的談話聲,企圖沾一沾他們的喜氣。
幸好,還有這一點點溫暖陪我度過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