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拒絕了爺爺安排的專車和保鏢，獨自走進初冬的寒風中。

肝癌的疼痛像一把鈍刀，每走一步都在腹腔裏緩慢地切割。

街角的便利店還亮著燈。

老板娘看見我，驚訝地放下正在清點的零錢：

“無憂？好幾天沒見，你怎麼......”

她的目光落在我枯黃的臉上，突然噤聲。

“最近...生病了。”

我勉強笑笑，指節發白地攥住櫃台邊緣才沒讓自己倒下。

玻璃櫃台倒映出我的樣子。

病號服外套著爺爺給的羊絨大衣，像一具骷髏披著裹屍布。

“對了，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老板娘塞來一個信封，厚度明顯超出應有。

“你以前存在店裏的生日蛋糕......”

她突然紅了眼眶，“我昨天扔了。”

我捏著信封的手指一顫。

那個用二十個月分期付款預訂的蛋糕，終究沒能等到我的十八歲。

走出便利店時，天開始飄雪。

我鬼使神差地拐進便利店後巷。

那條我每天抄近道走的陰暗小巷。

積雪覆蓋了散落的煙頭，卻蓋不住記憶裏同事們戲謔的嘲笑聲：

“莫無憂又去撿廢品發財去啦？”

巷子深處的垃圾桶還在原地。

我顫抖著掀開蓋子，肝癌的劇痛讓我差點跪在雪地裏。

巷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喲，這大下雪天的不回家，來這不會是專門等哥幾個玩吧！”

羊絨大衣被撕成兩半時，我聽見紐扣崩落的聲音。

就像父親皮帶抽下來時，我病號服紐扣飛濺的聲響。

“別碰......”我嘶啞的求饒被膠帶封住。

身下的積雪被染成淡紅色，融化的雪水混著血漬，在身下形成一灘汙濁的水窪。

“莫少說了，要拍得清楚點。”

混混調整著攝像機角度，鏡頭幾乎懟到我臉上。

“特別是你哭著求饒的樣子。”

我試圖用手遮擋，卻被狠狠踩住手腕。

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但比起肝癌和被侵犯的疼痛，這根本不算什麼。

“老大，咱們會不會玩過火了？”

另一個混混突然壓低聲音，“她看起來快不行了......”

“怕什麼？”

刀疤男點燃香煙，火星在暮色中明滅。

“怕什麼，有莫少爺為我們撐腰，當時候視頻一上傳網上，莫少就會成為莫氏集團的繼承人。”

我渾身一顫，碎冰碴刺進裸露的皮膚。

原來.....莫煜居然會這樣做！

攝像機紅燈持續閃爍，當最後一個混混係好皮帶時，我聽見他們清點酬勞的聲音：

“莫少真大方，幹一票夠半年快活。”

“那當然，之後人家可是莫氏集團繼承人......”

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試圖撐起身體，卻發現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血不斷從嘴角溢出，我喃喃著......

“爺爺，無憂好累！”

就在這時，巷口突然傳來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

“無憂——！”

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

我努力想抬頭想看看，卻隻看到一雙沾滿泥雪的皮鞋狂奔而來，在我身邊“咚”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