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國師師兄當了十年怨偶。
他恨我下藥毀他清白,更恨我毒死了他的白月光。
而我恨他像塊捂不熱的石頭。
直到叛軍北上,他卻將保命法器係於我腕間:“護國陣法需以活人為祭,隻有我夠格。”
他獨身守國門十日後,血肉成泥。
到最後,隻給我留下了一封染血的絕筆信。
“此生恩怨消,唯願來生再不相逢。”
“阿嫵,忘了我,好好活著。”
最後一次,我還是沒聽他的話。
我剜心頭血喂輪回鏡五十年,逆轉時空,回到他被下藥那日。
這一世,我隻希望他所願皆成,再無遺恨。
1.
“阿嫵,你當真是瘋了,敢給我下藥?!”
“從我身上滾下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師兄的聲音又冷又狠,像淬了冰的刀子。
可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卻燒得通紅,呼吸急重,汗珠順著他繃緊的下頜線往下滾。
我怔怔對上他痛苦又掙紮的眼神。
他死死扣住我的手想把我掀下去,藥效太烈,他手上使不上勁,反而把我拽得更近。
滾燙的薄唇蹭過我的臉頰。
我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一切都尚可挽回的這天。
我猛地推開容與,嗓子發緊,聲音都啞了:“師兄,你忍忍,我去找木姑娘。”
容與整個人都僵住了,通紅的眼裏滿是錯愕和更深的怒火:“你說誰?!”
我貪婪的看著他的眉眼:“師兄,你放心,我以後不會任性了。我一直知道,你喜歡木婉玉。”
容與氣笑了,旋即抄起鎮紙砸向我:“滾出去!”
血順著臉往下淌,我看著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好,我這就滾。”
如果是木婉玉,師兄一定舍不得。
前世的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接受不了師兄不愛我。
我是個小乞丐,是他從雪地撿回蒼梧山的。
從小到大,我眼裏心裏都是他。
師父死後,彼時諸侯混戰,民不聊生。
容與決心下山,結束亂世。
我傻乎乎的跟著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十年。
我們也拉過鉤,說不離不棄。
我本以為沒有誰能插入我們二人之間,卻不想造化弄人。
木婉玉出現了。
她是個廚娘,做得一手好菜。
容與辟穀百年,卻在她身上有了例外。
例外越來越多,便成了偏愛。
我吵過鬧過哭過,到最後被嫉妒吞噬,犯下大錯。
他死後,我才終於學會了怎麼愛他。
我翻遍古籍,尋盡碧落黃泉,終於找到了秘法。
日日剜心頭血,喂養輪回鏡五十年。
逆轉時空的代價就是魂飛魄散。
可隻要能讓師兄無憾,那也值得。
我隻有三天時間,耽誤不得了。
我去禦膳房找來木婉玉,聽了我的話,她驚詫到結巴。
看著她走進容與房中。
驚呼,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壓抑的喘息。
早就知道會這樣,可心還是疼得厲害。
我實在沒勇氣聽後麵的聲音,於是離開了。
我去了挽月樓,此處正是護國陣法的陣眼。
上一世,容與就是在這裏,流盡全身的血,肉身粉碎成塵埃。
我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他。
師兄一生坦蕩,為國為民,死後亦有人為他立觀,受萬民香火。
他唯一的汙點便是我。
可我見過他一身白衣,在風雪中握住瀕死的我那雙臟汙的手。
我也見過他以身擋下砍向我的刀刃,卻笑著哄我,說還好我沒事。
我更見過,叛軍兵臨城下,他白衣染血衣,我被他用法器困住,哭喊著捶打著法器結界,滿手是血。
他最後看我那一眼,又無奈又溫柔:“阿嫵,走吧。”
我恨他。
恨他為什麼要心懷天下,為什麼要愛上別人。
我恨明月高懸不獨照我。
可當明月隕落的那一刻,所有愛恨都化作雲煙。
我這才發現,他活著重於一切。
思緒回籠,我眼都不眨,對著手腕狠狠一劃。
手腕上的血流得越多,陣法越亮,我的心裏越平靜。
上一世太過倉促,容與以命為祭,也不曾守住大昭。
這一世,換我來吧。
隻要鮮血流經陣法九九八十一次,我便能護佑大昭百年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