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回到國師府，已經入夜了。

容與在我房中等著我。

他還是那個神仙樣兒，白衣白發，可那抹眼尾的紅卻把仙人拽到了紅塵裏。

“跪下。”

我二話不說，撲通跪在他腳下。

容與掐住我的下巴：“阿嫵，你又在算計些什麼？”

我定定望入他的眼。

在他眼裏，我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所作所為皆是為了算計。

可無所謂了。

我乖巧地笑：“師兄，三日後，你便什麼都會知道。”

容與臉色一沉，將我狠狠甩開。

手腕的傷口磕到了桌角，血氣彌漫，順著指尖下滴。

“阿嫵，”他眼神掃過我流血的手，頓了頓，聲音依舊冰冷，“念在我們過往的情麵上，今日，是我最後一次對你留情。”

上一世，我們一夜荒唐後，他也是這麼說的。

可我毒殺木婉玉後，他手執長劍，卻對我下不了手。

我的師兄，從來都是嘴硬心軟。

譬如此時，他直直盯著我流血的手。

他想說什麼，卻被我打斷了。

我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袖間：“師兄，我知道。夜深了，我不留客了，請吧。”

第二日，我去找了木婉玉。

她為我端上一碗櫻桃乳酪。

我卻望著她白皙脖頸上的紅痕發呆。

木婉玉笑得明媚：“阿嫵姑娘，多謝你肯成全我和國師大人。”

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卻一路苦到了心底。

可我還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這是師兄最愛的甜點。

果然很好吃。

末了。

我放下勺子，平靜道：“你是怨女，對嗎？”

木婉玉愣了愣，眼神頓時變得狠戾，她指甲伸長，就要攻上來。

我早有準備，掐訣。

“嗡——”

數道金光凝成的鎖鏈憑空出現，把她死死捆住。

其實，我毒殺木婉玉，是因為她是怨女。

百年亂世枉死的人怨氣聚而不散，附身在八字純陰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就化作了怨女。

我害怕她對師兄不利。

可我卻忽略了，師兄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是我一廂情願，自以為對師兄好。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突然爆出一團刺目的白光，狠狠點在木婉玉的眉心。

木婉玉淒厲尖嘯，那張青白的臉滿是怨毒。

無數惡鬼從她身體裏衝出來，瘋狂地噬咬我的魂魄！

就像有萬千鋼針插入我的腦子，我疼得發抖，可點在她眉心的手，穩得就像焊上去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

我整個人就像從水中撈出來，虛脫地靠在牆上。

木婉玉身上那股陰冷的黑氣消失了。

淨化後的木婉玉望著我，眼神清澈卻複雜：“你……你為何要救我？”

我超度了她身上的惡鬼，她以後便是個普通人了。

我擦去唇角的血：“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她警惕道：“我不會放棄國師大人！”

笑容微微有些澀意，我彎起眼睛，輕輕搖頭：“這個交易對你百利而無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