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遠的謝歲杳可不清楚膳堂內這樁可笑的對比。
她正步履輕快,笑意盈盈地走在回望雲院的路上。
跟在她身後的連雨、連畫悄悄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一種猜測:自家姑娘莫不是被姑爺氣瘋了?
被“氣瘋”的謝歲杳又豈能感受不到身後這兩道熾/熱的視線?
終於,走到一處無人的小徑時,她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向她們:“你們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吧。”
她知道,這兩位自小跟著她長大的、情同手足的貼身丫鬟,一定有許多疑惑。
“姑娘,您今日為何要答應姑爺立那......狐媚子做平妻?”連畫忿忿不平地問。
連雨也緊隨其後:“而且姑爺辜負了您,您不鬆口便是,又何必在鬆口後當著老爺、夫人的麵撤走姑爺的碗筷,這樣一來,姑娘您不就陷於不義之地了嗎......”
謝歲杳偏了偏頭,狀似無意地看向小徑兩側搖搖欲墜的小野花。
“那你們先回答我,方才我若不鬆口,會有什麼後果?”
連雨、連畫兩個丫鬟俱是一愣。
方才在偌大的膳堂裏,永寧伯府的人上下一心,絲毫沒有替姑娘說話的意思。
自家姑娘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若是再不鬆口答應姑爺立平妻,往後還不知會被沈家人怎麼磋磨呢。
甚至就連姑爺......一心也撲在那狐媚子身上,全然不顧自家姑娘的死活。
姑娘她啊,在永寧伯府無依無靠、孤立無援......
想到這一層,兩個丫鬟噙著淚水,泣不成聲:“姑娘,您受苦了,是奴婢們無用,幫不上您......”
微風拂過,野花隨風搖曳,卻始終屹立不動。
謝歲杳心下劃過一片暖流:“這不怪你們。”
是沈家這些人厚顏無恥的人,一心想將她吃幹抹淨!
他們無情,休怪她心狠手辣!
這本賬,她早晚要找他們算個清楚!
“你們說,方才撤去沈大人碗筷,可覺暢快?”謝歲杳又問道。
這可把連雨、連畫問住了。
暢快嗎?
在姑娘被迫鬆口之後,能懟得姑爺啞口無言,讓姑爺當眾吃癟,的確算得上暢快。
可這樣以牙還牙的姑娘,她們已經許久沒見過了。
“姑娘,奴婢竟覺得您像是換了個人。”連雨鬆了口氣,很是感慨:“自從嫁來永寧伯府,你事事順著他們,今日您總算做回了昔日那個明媚的姑娘。”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謝歲杳微微有些發怔。
她有幸重活一世,怎麼不算換了個人呢?
前世她處處忍讓,逆來順受地做一個好兒媳、好妻子,成了人人口中稱讚的永寧伯府當家主母。
可她的下場卻是那麼淒慘......
這一世,她憑什麼要再像前世那樣仰人鼻息地活著?
剛才她就是故意給沈讓塵難堪,故意讓沈泰和沈夫人這些長輩失了麵子!
她才是永寧伯府的金主,他們花著她的錢,還想要她將他們當神佛一樣供著嗎?
做夢去吧!
甫一回到望雲院,謝歲杳理清手頭的賬冊,就立馬召來了連雨、連畫。
“我的嫁妝清點如何了?”
“回姑娘,奴婢已經點清,您嫁妝中的現銀大半都貼補進了平素府上的用度之中,您那些珠寶首飾也被各房尋了不同的由頭分走,眼下您的嫁妝隻餘一些鋪子、田莊還沒被動過。”連畫彙報道。
嗬!
謝歲杳聽得冷笑連連。
但凡能動的,沈家眾人全都挖空心思從她手上奪走了!
他們之所以還沒打鋪子、田莊的主意,不過是懶得打理!
也是,能坐享其成,誰又願意沒日沒夜地當個吃力不討好的當家主母呢?
謝歲杳美眸一凝,道:“母親交給我的國公府家財還餘多少?”
“尚且封存著,還沒動過。”
胸腔中熊熊燃燒的怒火更加旺盛。
是了,前世,是沈讓塵回府後,聽說她手上握著這一大筆家財,才與周清如軟硬兼施,脅迫她將這些家財充入了永寧伯府公庫。
現下他們才剛剛歸府,自然還沒打這筆家財的主意。
“連畫,你將這筆家財盡數存去裕豐錢莊,記得,賬上寫母親的名字。”謝歲杳特意叮囑道。
“是。”
光是這些還不夠,謝歲杳又吩咐道:“連雨,明日寅時,替我備好馬車,我要入宮!”
她不僅要入宮,她更要——
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