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然回到二樓,她的臥室門正大開著。
這裏曾是她和秦時樾的房間,不過他已經幾個月沒回來過了。
幾個傭人正進進出出,把她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搬。
他還真是迫不及待,要自己為柳依依騰位置。
喬安然轉過身,一步步艱難地走向閣樓。
原來是雜物間的閣樓又矮又窄,空氣裏全是灰塵。
被搬上來的東西堆放在角落。
傭人又搬來一個箱子,正準備放下,喬安然叫住了她。
“都扔了吧。”
傭人愣住了,詫異地問:“秦先生送的禮物,還有照片,也要扔嗎?”
喬安然的目光落在箱子最上麵的一張照片上。
她伸出手,拿了起來。
那是她十歲時,和秦時樾在孤兒院拍的第一張單獨的合照。
照片裏,她笑得像太陽,而他正側著頭看著她笑。
喬安然輕輕拂去照片上的灰塵。
片刻後,將照片放回了箱子裏。
“不扔了。”
傭人鬆了口氣:“那我幫您放到床頭?”
喬安然搖了搖頭,“燒了吧。”
傭人更加驚駭:“這......秦先生最寶貝這些照片了,上次有人不小心打碎相框劃傷了照片,一向好脾氣的秦先生發了好大的火呢,要是讓他知道了......”
“他不會管的。”喬安然打斷了她。
他現在心裏隻有柳依依,哪還會在意這些。
“拿個火盆來,我自己燒。”
喬安然將那些過往的物品,一件件投進了火裏,親眼看著它們化為灰燼。
還有一周就是手術的日子了。
無論生死,秦時樾這個人,她都不要了。
第二天,喬安然去了孤兒院。
她給孤兒院捐了一筆錢,然後找到了所有存留著她影像的照片,將上麵的自己全部劃掉。
做完這一切,她來到院中那棵梧桐樹下。
她蹲下身,用手刨開泥土,很快,一個生了鏽的鐵皮盒子露了出來。
盒子裏,是兩個小小的玻璃瓶,裝著她和秦時樾寫給未來的紙條。
她拿出屬於自己的那一個。
泛黃的紙上寫著:“喬安然以後要做秦時樾的新娘。”
耳邊仿佛還回響著秦時樾兒時的話:“安然,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聲音漸飄漸遠,喬安然將手裏的紙條,一點點撕得粉碎。
風一吹,散了。
離開孤兒院,不知不覺,她竟走到了他們離開孤兒院後租住的那間,十幾平米的簡陋出租屋。
秦時樾被秦家尋回後,便將這裏買了下來。
他說這裏是他們的回憶,要一直保留著。
如今,她和這裏一樣,被他遺忘。
她正要離開時,身側突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喬丫頭,是你啊!”
喬安然回頭,看見了附近一家小麵館的王大爺。
她和秦時樾從前最喜歡來這裏吃麵。
喬安然扯出一抹笑:“大爺,好久不見。”
“可不是嘛,得有半年了。這麼多年了,你一直記得我這個老頭子,年年都來看我,還經常給我寄東西。”王大爺打量著她,笑嗬嗬地問,“小樾還是忙?這次也沒回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我這個老頭子一直等著去參加你們的婚禮呢。”
提到秦時樾,喬安然心底一陣苦澀。
“大爺,我們不會結婚了。”她聲音很輕,“他跟別人在一起了,已經有孩子了。”
王大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喃喃道:“他當初對你那麼好,我還以為你們倆肯定能成呢。”
喬安然深吸一口氣,轉而問:“大爺,今天還開門嗎?我想吃您做的麵了。”
王大爺歎了口氣:“麵館關了,我正收拾東西呢。”
喬安然眼底的光瞬間黯了下去,苦笑道:“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
“你等等!”王大爺匆匆轉身跑回了店裏。
喬安然在路邊的石桌旁坐下,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五味雜陳。
沒過多久,王大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放到了她麵前。
“店是關了,可我人還在。”大爺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可得好好照顧自己。沒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對自己好點兒。”
喬安然捧著麵碗,溫熱的水汽熏得她眼睛發酸。
她低下頭,用力吸了一口麵。
“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吃。”
王大爺笑了:“什麼時候想吃了就來,大爺給你做。”
說完,大爺便轉身回店裏繼續收拾東西了。
喬安然卻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吃到這麼好吃的麵了。
吃著吃著,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一滴,兩滴,砸進湯裏,怎麼也止不住。
她不停地往嘴裏塞著麵,仿佛這樣就能堵住喉嚨裏的哽咽。
可眼淚卻流得更凶了。
最後,她捧著那碗麵,趴在石桌上,壓抑的哭聲從喉嚨裏溢出,再也無法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