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月終於睜開眼,瞧了瞧自己的新修的手,指縫中撇他:“那就一直找,何時找到何時算完。”
無理取鬧!
景澄捏緊拳頭:“臣,遵命。”
燕王府,池塘邊,一群武將裝扮的人挽起褲腳,撅著屁股,一眨不眨的盯著池塘裏的一切。
“這裏!這裏有!”一位年輕小將大喊起來。
“喊什麼喊,把我的魚驚了!”
“他奶奶的,這什麼公主,讓堂堂我六品武將來撈這三寸小魚!”
“這魚怎麼比敵軍還難瞅!”
“三寸小魚,你撈這麼大的是要烤了吃嗎?”
......
一群大老粗你一句我一句吵來吵去,孟光掏掏耳朵,擺手指揮:“吵死了,早點幹完早點回去練軍。”
眾人噤聲,倒不是被孟光吼住,而是見到了他身後的景澄。
景澄看著池塘邊的魚缸,五彩斑斕已經撈了不少,又陷入昨日的情景。
這魚......到底有什麼用?
是否和稅銀案有關?
景澄搖頭,昨夜暗探已跟隨那端魚的侍女走了一段,那女子僅將魚放置瓊華殿角落後,便回去待命,並無異常。
到底漏了什麼呢......
“嘩啦”年輕小將粗心大意,一腳踢倒了魚缸,魚缸傾倒,魚撒到地上。
“慢!”景澄製止小將去撿。
他知道問題在哪裏了!
魚死的姿勢不一樣,這魚離開水,魚鰓要極力呼吸。
而昨日那兩條魚,離開水立即不動。
那魚恐怕在魚缸中便已無息了!
景澄緊緊皺眉,想不通李淮月究竟要做什麼,但是以她過往劣跡,恐有大動作。
神武營全軍出動,很快便給李淮月交了差。
景澄帶人送去的時候,李淮月正在瓊華殿院中躺椅上,眯起眼睛曬太陽。
微風吹過她的碎發,她似乎很享受,仰起臉。
景澄有一瞬間的恍惚,倒是想起一人。
那人也喜歡吹風,常勸他不要急於翻案,偶爾也要聞風聽雨,看山嬉水......
“放在那處。”李淮月聽他進來,依舊眯著眼睛。指揮他。
景澄試探:”公主,何不睜開眼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的魚呢”
李淮月嗤笑一聲:“莫非你能找到一樣的魚?”
景澄意有所指。“若是不找,如何得知沒有相似的魚呢?”
“就算再相似,死去的,就是死去了。”李淮月終是睜開眼,盯著他,眼中滿是憤恨“不可能再出現了!”
又是這個眼神,又幽怨,又仇恨。
斬釘截鐵的,不帶一絲猶豫和情誼。
是夜,李淮月沒再讓景澄撈魚,反而派人送來了一些......魚食。
“公主說駙馬過度捕撈有損福蔭,讓駙馬適度休養。”
景澄嘴角抽搐,真把他當阿貓阿狗逗弄了。
是夜,景澄沒變成貓,也沒變成狗,而是變成了一隻鼠。
這隻鼠跟隨大部隊穿梭,來到了一間地牢裏,地牢中央有一個水池,水池臟汙漆黑,水中鐵鏈鎖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那女人渾身是傷,多日的折磨讓她瘦骨嶙峋,手腕太細,鎖鏈險些鎖不住她。
“吱呀”地牢門打開,一位身著華服的女人走下來。
離開陰影處,景澄才看清她的麵容,是李淮月。
李淮月輕飄飄的對水中鎖著的女人說:“景澄已經答應與我成婚了。”
“不會的......”那女人沒什麼力氣,連反駁都毫無生氣。
景澄震驚,這才聽出這被折磨的不稱人樣的女人是他的亡妻——陸昭惜!
“他會找到我的!”她扯出渾身力氣“他會來救我的!”
是的,景澄點頭,他找到了她。他急得團團轉,跑到陸昭惜麵前,想要與她相認。
但他是一隻鼠,她看不到他。
“嗯!”李淮月一劍刺向陸昭惜,手腕一轉,那劍便在陸昭惜身上捅了個窟窿。
景澄紅了眼。
“他會來救我的......會來救我的......”陸昭惜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直喃喃自語,聲音逐漸沒了氣息。
“你為什麼不救我!?”突然聲音放大,仿若就在耳邊,景澄抬眼發現,陸昭惜的臉近在眼前,逐漸放大。
身子像個篩子一樣,滿是窟窿。
她仿佛認出這隻鼠是景澄,隻瞪著他。
“你為什麼不來救我!”那聲音極大,震的景澄頭痛欲裂。
陸昭惜的臉越來越近,逐漸籠罩住景澄,一雙杏眸失了往日的含羞帶怯,全是怨恨。
“你既然找到了我,為什麼不救我!”
“為什麼不救我!”
......
猛地睜眼,景澄快速起身,右手摸向額間,果真,全是汗。
他的頭嗡嗡疼。
剛才夢中陸昭惜在頭頂的壓迫感仿佛現在也如影隨形。
耳邊盡是那句:“你為什麼不救我!?”
那質問,那語調,剜的他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