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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闕錦闕
十鳶

4

許是金雲綃的壓力太大,雲震山沒日沒夜守在工坊,心理和身體雙重壓力,沒幾日便病倒了。

病來如山倒,昂貴的龍涎香都壓不住他從骨縫裏滲出來的衰敗氣。

那日,他將眾人都換出去,獨留我一人在房裏。

“錦兒......爹怕是...... 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華錦莊...... 還有你弟弟妹妹...... 都要托付給你了。”

“爹不要胡說,大夫說您隻是操勞過度,休息幾日變好了。”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錦兒,你是個懂事的...... 可景明他們還小,陳氏一個婦道人家......我怕我走後,家裏人心散了,產業也守不住啊。”

時機終於到了。

我垂下眼瞼,聲音帶著哽咽,

“爹,您別這麼說。女兒定會守好華錦莊,護著弟弟妹妹。”

“而且女兒新得一法,或許能讓華錦莊的根基穩一些。”

“你說。”

“爹聽說‘永續田莊’嗎?”.

“將家裏的部分田產、鋪麵和現銀都劃進去,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共管,每年的收益一半存進庫房做應急儲備,另一半分給出閣的姐妹做嫁妝、給年幼的弟妹請先生、置產業。這樣一來,無論將來家裏出什麼事,弟弟妹妹們總有份保障,華錦莊的根基也動不了。”

雲震山的眼睛驟然睜大。

他最疼的就是那對 “失而複得” 的兒女,我這番話,正好戳中了他的軟肋。

“永續田莊......這個法子好!”

他連連點頭,抓著我的手更緊了,

“錦兒,還是你想得周全!這事就交給你辦!需要什麼權限,動用多少銀錢,爹都準你!”

他當即讓人取來賬冊和私印,當著我的麵,將城郊三百畝良田、城南三間綢緞鋪、還有庫房裏的五千兩現銀,都劃歸到 “永續田莊” 名下。

他甚至拍板,讓我全權負責田莊的運作,連貢品監造的差事也暫時交托給我,

“讓爹看看,我的錦兒有多能幹”。

那幾日他的身體似乎好了起來,臉色紅潤,身體輕盈,看我的眼神滿是欣慰。

而陳素心的笑也越發溫婉,忙著讓人給我備筆墨,催著立下文書。

我笑著忙前忙後,隻是,

這盤蜜糖,他們吃得有多甜,將來就會有多痛。

接下來的半月,我成了華錦莊最忙碌的人。

白日裏,我帶著賬房先生清查田產,核對鋪麵流水,在雲震山的病榻前彙報 “永續田莊” 的進展,將每一筆支出都做得清清楚楚,連陳素心派人盯梢的眼線都挑不出錯處。

我將雲景明安排進采購當主事,輕鬆而且油水多,雲震山和陳素心甚是滿意。

可到了深夜,流霞坊那幾間破敗的屋子,才是真正的戰場。

天霞記......以蘇家的遠房表親,一個在江南做茶葉生意的商人創建的小作坊。

“東家,城西染坊的王師傅一家,已按‘破產抵債’的法子,把身契轉到天霞記名下了。那老夥計說,夫人當年教他的‘雨過天青’染法,他沒忘。”

我手下壓著一張桑田契約,那是華錦莊最好的十畝桑地,土壤肥沃,灌溉便利,產出的蠶絲向來是貢品首選。

此刻,它正以 “抵押給糧商周轉” 的名義,悄然易主,新的持有人欄裏,寫著天霞記。

“張管事那邊也鬆口了。他兒子在泉州賭輸了錢,我們‘恰好’有人路過,替他還了債。他答應把南洋的船運渠道,轉到天霞記的商號名下,對外隻說是‘合作分成’。”

這些,本就是母親當年從蘇家帶來的渠道,現在隻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掌握金雲綃織法的老周,如今藏在流霞坊;

娘親親手繪製的染織秘方,我滾爛於心中,學了十成;

連庫房裏最緊要的一批上等生絲,也被我用特殊手法暫時掩蓋了光澤,以 “受潮黴變” 為由,低價 “處理” 給了天霞記。

我做的每一筆賬,都經得起推敲。

我裁掉幾個吃空餉的老仆,暗裏換上蘇家舊部;

把幾處偏遠田莊低價變賣,用所得銀兩投資了天霞記;

帶著匠人去外地考察,把核心技術骨幹悄悄轉移到了天霞記。

華錦莊的殼,還在。

禦賜的 “皇商” 牌匾依舊掛在大門上,祖宅的飛簷依舊氣派,工坊裏的織機依舊排得整整齊齊。

賬麵上,田產、鋪麵、銀錢的總數甚至比從前還多了些——那些看著值錢、實則難以變現的不動產。

可內裏的筋骨,早已被我一點點抽走,悄無聲息地,接到了天霞記的脈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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