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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棠全身發冷。

他們曾經說過，“哪怕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常態，我們也隻要你一個。

即使你沒有選擇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我們也會一直守護你到地老天荒。”

如今誓言猶在耳，卻被他們親手撕成齏粉。

“你就留在這好好反省，等我們後天來娶你！”

柴房門被風雪重新合上。

沈知棠蜷縮在角落，鐵鏈貼地，像一條不肯死去的蛇。

雪光透進門縫，照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伸出指尖，蘸著血，在地麵一筆一劃寫下。

“顧行照、林野歸，我隻願今生與你們再無瓜葛。”

沈知棠發著高熱，眼前一陣白一陣紅。

每一次昏沉，都有舊畫麵強行插-入。

十三歲盛夏，她第一次學騎馬。

顧行照在烈日下替她牽著韁繩，汗透青衫，卻回頭衝她喊：“別怕，我在。”

林野歸則在一旁拿柳枝給她編了頂小冠，笑說：“棠棠是今日最神氣的女將軍。”

那天她摔下馬，兩個少年同時撲過來，一個護頭，一個護膝，跌成一團，卻笑得比陽光還亮。

十四歲春節，她貪玩把母親送的項鏈掉進小河。

顧行照二話不說紮進冰水裏，撈了整整一個時辰；

林野歸怕她哭，舉著糖畫在岸邊繞圈跑，把“沈知棠歲歲平安”六個字喊得比煙花還響。

後來項鏈沒找到，他們偷偷湊錢給她打了一塊新的，背麵刻著三朵並蒂棠。

如今那條項鏈被柳煙兒拿去做了扇墜，正掛在井邊的枯枝上晃蕩，像一截被風吹幹的嘲諷。

來到古代的第六年，春闈放榜，顧行照中了秀才，林野歸武試奪魁。

兩人在雨裏奔回府，一個用袖口給她擦雨水，一個把滾燙的榜文貼到她掌心：“以後，我們護得住你。”

那夜她睡在三人的影子裏，以為一生都會這樣亮。

記憶越甜，現實越苦。

高燒中，沈知棠無意識地呢喃：“我要回家......”

她蜷縮在柴房角落，燒得唇色殷紅，像炭火上將熄未熄的燼。

意識昏沉間，她聽見侍女小跑著去請太醫，卻在半道被攔回。

“柳姨娘失足落井，所有太醫都去保胎，現在根本找不到太醫！”

聲音尖銳得像釘子，一顆一顆釘進她耳膜。

她笑了笑，喉嚨裏滾出一口腥甜。

原來她的命，比不過柳煙兒的一場戲。

就在沈知棠高燒快要暈過去的時候，顧行照和林野歸帶著一對侍衛踢開了柴房的門。

兩人二話不說就將沈知棠拉到了井邊。

侍衛粗魯地把她按跪在井沿。

冰渣子嵌進膝蓋，像無數根倒刺。

柳煙兒裹著狐裘，遠遠站在回廊下，臉色蒼白卻嘴角帶笑，指尖繞著那塊並蒂棠玉佩的穗子。

顧行照半蹲下來，手指撥開她濕透的額發，聲音溫柔得像在哄睡：

“棠棠，太醫說煙兒驚悸失胎，需至親血脈鎮魂，你與她同日生辰，最合適。”

沈知棠抬眼，高熱讓瞳孔泛著不正常的紅，卻亮得嚇人。

“至親？”她嗓子燒得沙啞，“她肚子裏的孩子，也配叫我的至親？”

林野歸別過臉，喉結滾了滾，再轉回來時，眼底一片晦澀。

“隻需半碗血。你乖，別逼我動手。”

“你早就逼我了。”沈知棠看著他們，眼淚滾下來卻帶著灼人的溫度，“那年你們說‘我們護得住你’，現在你們護的，是她。”

顧行照親手托著鎏金血盆，盆底雕著並蒂蓮。

那是她親手畫的圖樣，如今用來接她的血。

顧行照單膝蹲在她麵前，指腹重新撫過腕上那道舊疤。

那是十二歲那年，她替他擋瘋狗撕咬留下的，他曾吻著那疤說：“以後換我護你。”

如今，他握著同一道疤，刀尖對準最柔-軟的舊肉，語氣平靜得像在拆禮物：

“從這裏下刀，血才流得順，別動，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