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從我有記憶開始，爸媽就一直在追男孩。

懷了打，打了懷，懷了再打。

轉胎藥喝下去不知道多少包，各類偏方秘法他們全試過。前一天聽說用人血做藥引能懷男孩，第二天我爸就能拿菜刀在我胳膊上劃出好幾道血淋淋的口子。

就這樣費盡辛苦，在我十二歲那年，他們終於懷上了個男孩。

有了這個男孩，從前總是舍不得花錢的爹媽也開始一趟不落的跑醫院做產檢，生怕年紀大了孩子出問題。

這一檢還真就檢出問題來了。

拿到基因檢測結果的時候，我媽指著上麵超雄兩個字喜氣洋洋的。

“醫生，這是不是說我兒子特別有男子氣概，會長得帥，能釣女孩？”

醫生解釋：“和男子氣概沒關係，超雄的孩子一般都智力發育有問題，達不到正常標準，性格也會很暴躁，容易有暴力傾向，危害社會。建議你們好好考慮一下。”

盡管醫生這麼說，但顯然我爸媽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連夜回家找人問清了超雄犯法到底會不會被抓，得到村支書說警察也不敢抓精神病的回答後，他們便安了心，從此再也沒去產檢過，每天都在家養胎，指使奶奶給他們做飯洗衣，伺候他們。

盛耀祖出生之後，我和奶奶的日子就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因為超雄這個擋箭牌，盛耀祖從小就活得有恃無恐，不管做錯了什麼事，都會有人先一步站出來為他解釋：“那能怎麼辦？你弟弟是個超雄，你就不能讓讓他？跟個病人計較什麼！”

因為擔心盛耀祖的智力有問題，將來會無法謀生。

所以一早爸媽就打算要把家裏所有的錢都存起來留給他買房買車買媳婦，最好是能存夠他一生衣食無憂的錢。

為此，我剛念完初中就被他們趕出去打工。

“你一個女孩子家，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不如早點打工貼補貼補你弟弟，將來你弟弟有了出息你也能跟著享福。”

是奶奶背著他們塞給我一筆錢，偷偷在廣東幫我辦了學籍，支持我念完了高中、大學。

可我剛剛畢業，想要接走奶奶一起去深圳生活的時候，回家看到的卻是奶奶被盛耀祖挖掉一隻眼睛，敲斷了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奶奶住的小屋子裏已經被他們堆滿生活雜物，一張破爛的小窗被他們塞進房間最裏麵。

黑漆漆的，還有股腐爛的氣味。

我又氣又自責，氣他們怎麼能對自己的至親下得去這樣的手，也恨自己為什麼現在才回家，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我想把奶奶背起來帶去醫院，想找他們一家人好好理論。

奶奶卻附在我耳邊小聲囑咐：

“......不要說，那孩子現在已經徹底瘋了。我被他打成這樣，就是因為上次想告訴他爸真相，當晚他就挖掉了我的眼睛，還警告我要是再說不該說的，就會拔掉我的舌頭。”

“囡囡，你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不要管了，遠走高飛吧，你爸媽自有他們的報應。”

三天後，奶奶去世了。

葬禮這天，他們一家三口的態度特別和藹。

甚至連盛耀祖都跪在奶奶的墓前掉了兩滴鱷魚的眼淚。

我還以為，他們是良心未泯。

可是當晚他們便乘我不備在我的飯菜裏下了安眠藥，把我綁起來想往鄰村那個七十歲老頭的家裏送。

我爸說這是天底下最好的親事。

“你不知道那家人家多有錢，小孩在外麵炒那個什麼幣，好孝順，一弄到錢就想著回來給他爸娶小老婆。”

“給好多彩禮呢！有了這筆錢，你弟弟將來也可以買一個年輕漂亮的媳婦照顧他，你們姐弟倆都得到了好歸宿，簡直是一舉兩得，不要太劃算。”

好在那老頭年紀大了人還變態，自己不行，就想著玩點花的。

結果點蠟燭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窗簾給點了。

紀耀趕來救火，順便也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