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談甚歡,我被夾在中間,像是個局外人。
那種滋味如鯁在喉。
我閉了閉眼,轉身回臥室,蜷在柔軟的床上,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錘,四肢百骸都疼,疼得想讓人掉淚。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推開。
漆黑的房間從門縫透過一絲光亮。
沈甜溫柔甜美的聲音響起:「小時夏,他說臥室有套新睡衣,讓你替我找一下。」
我抿唇。
我知道林宴說的是哪套。
我準備的紀念日禮物。
我和他的情侶睡衣。
卡通的小貓小狗,我繡了好久。
原本說要等結婚紀念日給他一個驚喜,可那次沒藏好,漏了一個角。
軟磨硬泡之下,林宴還是看見了。
他笑眯眯地讚賞:「加油,我親愛的老婆大人,我有點期待穿上它了。」
我沒料到沈甜會來。
那兩套睡衣被我擺在了床上。
「林宴說的就是這件吧?」
沈甜趁我不備,將那件直接拿了起來,放在身前比劃。
「真可愛,你眼光真好。」
我皺眉,從她手中扯住睡衣的衣角,語氣不滿:「那是我的。」
她輕哼一聲,笑吟吟道:「無論,是睡衣,還是林宴,都是我的。」
我頓住。
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場景。
我討厭她喊我小時夏。
那時候年紀還小。
將林宴當成唯一的依托。
他總為我的英語成績發愁。
我不忍心看他愁眉苦臉,於是用了兩百分的力氣。
那時年少,總覺得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為了讓他更愛我,我刻苦學了三個月英語。
終於從個位數,往六十邁了一大步。
我攥著手裏的滿分英語卷子,從初中部到高中部找他。
看著他和沈甜站在一起。
滿腔的歡呼和喜悅都散的一幹二淨,手腳冰涼。
到現在我還記得這種感覺。
年少的喜歡是藏不住的。
在你最興奮最氣血上湧的時候,被人灌了一杯冷水。
那冰塊尖銳的棱角在血管裏滾來滾去,疼的不知道該捂住哪。
沈甜笑著和我打招呼:「小時夏。」
「我聽你哥哥說起過你,長得真可愛。」
林宴輕笑,抬手摸了摸我的頭:「怎麼了這麼高興?」
我將卷子藏在身後,局促的搖頭:「沒什麼。」
沈甜落在我身上的視線溫和又和善,可那背後藏著一樣就將我心思看穿的洞察。
我像一個覬覦別人東西的小偷。
她想將一切可能扼殺在搖籃裏,於是當著我的麵,宣示主權,親吻了林宴的臉頰。
那天下午他們說了好多話。
我什麼都沒記住。
隻記得那張被我揉爛藏起來的卷子,還有那個吻。
沒想到那種窘迫,我這輩子居然還能經曆第二次。
她笑了笑,手指摩挲睡衣上的刺繡:「當初你搶不過我,現在你依舊還是搶不過我。」
「在我出國的日子裏,他什麼都沒錯過。」
「他和你說他出差的日子裏,都陪在我身邊。」
「國外治安差,怕我有危險,他花錢在富人區為我租房子。」
「我在他心裏永遠重要。」
「小時夏,你拿什麼和我爭啊。」
她拿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手中向我遞來了一個手機。
「要不要看看?」
沈甜手中的手機像潘多拉魔盒一樣。
我鬼使神差的接過來。
界麵被她貼心的調到訂票紀錄的界麵。
多的都翻不到頭。
最開始的紅眼航班到現在的頭等艙。
遠渡重洋隔著兩萬裏又能怎麼樣,不過是一張機票。
「22年6月4日,我生日,他在海邊給我放了煙花。」
我記得林宴那段時間很高興,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22年9月3日,我住的地方出事了,街頭械鬥,死了好多人。他連夜趕過來,問我要不要回國。」
那天我也記得,他神色鄭重匆忙,都沒來的及和我叮囑,就走了。
我撥過去的電話,全部都是關機。
在我焦急地等了一晚上,天亮準備報警的時候,他給我發了短信。
輕飄飄地解釋手機沒電了。
沈甜纖細的手指點在其中一個日期上:「這個日子沒什麼特別的,我記得我說了一句想見他。」
「23年6月30,我畢業,他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我記得這天是你的生日吧。」
是,那天是我生日。
「還有很多很多,多的我數不過來。」
「你還要往下聽嗎?」
還要往下聽嗎?還有聽的必要嗎?
在我以為我們心意相通,感情堅不可摧的時候,他早將心思放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就連分開,也是權衡利弊下對她最好的選擇。
哪怕他痛苦崩潰,也不肯向旁人袒露半分。
生怕為她帶去一點風波,將她護的安安穩穩。
林宴,我真的有點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