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媽向來強勢。

她控製欲強，又有極重的強迫症，生活上幾乎不允許任何反對和抵抗。

結婚多年後，父親終於受不了了。

他在我初中就和她離婚，帶著我哥哥離開，再也沒回來。

我媽消沉過好一陣子。

後來，她便把所有希望傾注在我身上。

“秦薇，你可得出人頭地，不然都對不起這麼多年媽媽的付出。”

“到時候考個好大學給那幫人看看！讓他們看不起我這個寡婦。”

“媽每天這麼累都是為了你啊，你可不能對不起我，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她總是把對我的期望掛在嘴邊，連帶威脅哄騙。

彼時的我還心疼她勞累，心中堅定為了她也要努力學習。

可是畸形的教育怎麼會長出健康的花。

久而久之，這些pua終究把我壓垮。

超出兒童心理極限的補習班讓我苦不堪言。

我媽則是在耗盡僅有的那丁點哄我的耐心之後，開始威逼利誘。

她說我們這種家庭，考不上大學就完了。

而考好大學的第一步，就是好高中。

還說高中不好，高考也不行，到時候一輩子當人下人，翻不了身。

如果我再不學習，她就等我大點把我嫁出去。

這些話，讓年幼的我無比害怕，終究生了一場大病。

在補習班老師都報警之後，她才一頓哭鬧後勉強收手。

畢竟也由不得他，整個市裏有點名聲的補習班，自那之後都拒絕我入學。

她哭鬧，不是她覺得自己錯了。

是她想用裝可憐和撒潑的形式，達到目的。

顯然，初中那次她最後沒能如願。

可她沒有氣餒。

自那之後，她便自己給我補習。

在打斷第八根教鞭的時候，我從初中畢業。

本以為高中住校，我能徹底擺脫她。

可她卻又哭又鬧，硬生生磨來一間教職工寢室給我陪讀。

那段時間，算是我整個青春期最灰暗的時光。

她整日裏嚴加看管我，就連呼吸都是不自由的。

她控製我的穿著，嚴格規定我的發型。

不讓我化妝，放了學必須回家。

甚至某次學校正常社交活動，我不過和男生多說了幾句。

她就發了瘋似的給我冠上各種恥辱的帽子。

“你才多大就勾搭男人？不學習了？不考大學了？”

“你們走那麼近幹什麼？你別是跟他睡了吧！”

“跪下！今天就要讓你知錯！”

她把我拉到操場上罰跪示眾，絲毫不顧及我的情緒。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她對我的羞辱。

從那之後，我也就再也沒了朋友。

他們都說我媽是大瘋子，那我肯定是小瘋子。

我當時百口莫辯，一股油然而生的恨意充斥胸腔。

我想，我確實應該恨她的。

於是高考我為了逃離我媽，故意考差二十分，錯過她希望我上的本地學校。

查分的那天她把我打了個半死。

她不明白，向來學習拔尖的我，怎麼就在這一次考試上落榜。

我當時雖然痛在身上，心裏卻是高興的。

這可是我近二十年的第一次反抗。

可沒想到，我費盡千辛萬苦逃離她，她還是不願意放過我。

我躺在枕頭上，哭著哭著就昏沉睡去。

再醒來，看著聊天軟件的“99+”，我就知道是我媽的消息。

看樣子，她似乎一夜沒睡。

所有的話，都是控訴我不聽話，如何讓她傷心。

她固執地以為我是因為上了大學，離她遠了，所以覺得自己翅膀硬了。

自始至終，不知悔改，無可救藥。

“你的生活費今後每天十塊，作為你的懲罰。”

看著最後通牒的一行字連同轉賬，我心裏微妙一哂。

突然有了想法，想要徹底脫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