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從學校回來,我發覺沈臨崢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
明明我已經死了,他應該痛快才對。
畢竟他恨了我這麼多年,終於親手報複了我,甚至把我的骨灰都揚了。
按理說,他該覺得解脫了。
可這幾天,他總是沉默,眼神空洞,連公司的高層會議都心不在焉。
連他的秘書都看出來了,小心翼翼開口:
“沈總,您最近狀態不太好。要不要推掉一些行程,出去放鬆一下?我可以幫您訂機票和酒店。”
沈臨崢盯著電腦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他沉默著,半晌才開口:
“推掉下午和明天的會議吧。”
秘書點頭:“好的,您想去哪裏?我馬上安排。”
“墓園。”他淡淡回應。
我一愣。
墓園?江白鷺的墓?
可是......江白鷺當年離開的時候,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連遺體都沒找到,怎麼可能有墓碑?
直到當天下午,我跟著沈臨崢去了郊外的墓園。
他穿著一身黑,手裏拎著一個紙袋。
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直到他停在一塊墓碑前,我才看清上麵的名字——
江白鷺。
我的心猛地一沉。
墓碑很新,周圍幹幹淨淨,顯然有人定期來打掃。
可我知道,那底下根本沒有江白鷺的骨灰,隻有幾件她曾經穿過的衣服。
沈臨崢蹲下身,輕輕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臉。
我的心突然一陣酸澀刺痛。
他真是好愛她啊。
哪怕什麼都沒剩,他也願意買一塊墓地好好安葬她。
而我的骨灰卻被他親手打翻,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沈臨崢卸下了架子,大大咧咧從紙袋裏拿出兩瓶高度烈酒。
他隨意地坐到墓碑旁的空地上,擰開一瓶,直接對著嘴灌了一口。
烈酒燒喉,他皺著眉咽下去。
靠在墓碑上時,眼裏的困惑與悲傷又濃重了幾分:
“白鷺,我來看你了。”
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他。
他繼續喝酒,一邊喝一邊跟墓碑說話。
語氣像是閑聊,又像是傾訴。
“你在那邊過得好嗎?唉,我好想你啊。”
我站在一旁,胸口悶得發疼。
他喝得越來越凶,靠著那塊冰冷的碑石不斷地自言自語。
直到臉頰泛紅,眼神也逐漸渙散。
到最後,他幾乎是半趴在墓碑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石碑邊緣,喃喃道:
“白鷺......我明明已經報仇了,可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開心?”
他聲音哽咽,像是終於撐不住,把臉埋進臂彎裏,肩膀哭得發顫。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在難過,可我卻無能為力。
沈臨崢周遭酒氣濃烈,秘書遠遠看見他醉得不省人事,趕緊跑過來,小心翼翼開口:
“沈總,您還好嗎?需要送您回家嗎?”
沈臨崢沒回答,隻是迷迷糊糊地搖頭又點頭。
秘書沒辦法,隻好架起他,半扶半攙地把他送回了車裏。
他癱在後座上,呼吸沉重。
眼睛半閉著,嘴裏含含糊糊地嘟囔著什麼。
我湊近他,想聽清他在說什麼。
然後,我僵住了。
他叫的是——
“粱施文......”
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