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我感覺掌心一陣暖流。
我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陽台的防盜窗外,爺爺家的大黃正在舔我垂落的掌心。
懂事的大黃似乎察覺到我渾身體溫的異常,拚命地幫我舔降溫。
我驚喜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嗓音沙啞地問道,“大黃,你來接我回家了嗎?”
大黃通人性地“汪汪”一聲。
爺爺留下的東西不多,我算一個,大黃也算一個。
大黃是一隻土裏土氣的田園犬,也是小時候我在鄉下唯一的玩伴。
我不知道它從鄉下進城找到我花了多少時間,但我知道,它是來帶我回家的。
我聽見腳步聲,連忙讓大黃躲起來。
爸爸麵色鐵青地把我拽起來,劈頭蓋臉地咒罵道,“醒了就趕緊給我起來,有本事偷錢就別裝死!”
他叉著腰命令我現在就出門去工地上賺錢賠償雙倍班費。
我沙啞地扯著嗓子哭喊道,“我根本就沒偷班費,錢全都是薑寧拿的。”
爸爸一怔,更不由分說地拽著我出門,“你還敢撒謊!薑糖,你知不知道爸爸對你有多失望!”
我死死拽住門檻不願意出去,被爸爸甩了一記耳光。
耳邊一陣嗡鳴聲中,我聽見薑寧大聲說,“姐姐,你的校服後麵怎麼有個洞!”
媽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尖叫一聲,“糖糖,你就打算穿著這個出門嗎?”
我艱難地走到鏡子前才發現,扛水泥時摩擦太多,我的校服背後破了一個大洞。
薑寧好心地勸說道,“姐姐你小心一點,老師都說過了,最近嚴抓剪校服的學生。”
“聽說這種剪了校服的學生跟學校外麵的黃毛談戀愛,還有好幾個被搞大了肚子!”
聞言,爸爸一把將我推翻在地,“你個不要臉的,老子就說你最近怎麼這麼不聽話,原來心思全都到這上麵去了。”
爸爸狠狠踹了我一腳。
薑寧在旁邊假惺惺地勸道,“爸爸,你不要再打姐姐了,讓姐姐換一套衣服就好了。”
也許是看著我臉上被打得紅腫如豬頭,爸爸心軟地恩準我換一件衣服。
可我的衣櫃,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口袋,裏麵的衣服破得不堪入目。
薑寧看似好心地提出她可以把她的羽絨服借給我。
媽媽擔憂地說道,“可是現在外麵都快四十度了,這樣會熱死吧?”
爸爸打斷她,低聲嘀咕,“就是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磨煉糖糖。”
爸爸不由分說地把我裹成一個棉球,送到了烈日炎炎的工地上。
路過的行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笑嘻嘻地盯著我看。
有好心的工友看我爸媽走遠,善良地提醒我可以把衣服脫掉。
我昏昏沉沉地搖了搖頭,“不行,我爸爸會隨時回來監督我......要是被他撞見,他會打死我的。”
暴烈的太陽幾乎要將我烤化,沉重的水泥袋壓在肩膀上,大腿傳來鑽心的疼痛。
我的腿越來越疼,喉間湧起血腥味。
休息的時候,我掏出爺爺皺巴巴的遺像,淚水模糊了視線,“爺爺,我們馬上就能再見麵了。”
“爺爺,你要在奈何橋上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