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強打精神去公司處理離職交接的最後事宜。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林嬌嬌堂而皇之地坐在我的工位上,手指在我的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
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我快步衝過去:“你幹什麼?!”
電腦屏幕一片漆黑,中央隻有一個冰冷的白色骷髏頭圖標在閃爍——係統被植入病毒,徹底癱瘓!裏麵存著我多年積累的工作資料、交接文檔,甚至還有外婆的一些電子照片!
“林嬌嬌!” 我怒不可遏地去搶鼠標。
“滾開!別碰我的電腦!” 林嬌嬌尖叫一聲,猛地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推了我一把!
猝不及防之下,我身體失去平衡,後腦重重磕在身後堅硬的文件櫃棱角上!
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瞬間襲來。視野陷入黑暗的最後一秒,是外婆慈祥的笑容在腦海中浮現。
......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頭痛欲裂,像有無數根針在裏麵攪動。我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你醒了?” 護士的聲音帶著慶幸,“真是命大,差一點點就磕到眼睛或者要害了。輕微腦震蕩,需要好好靜養。你的家人和朋友守了你一天一夜沒合眼,既然醒了,通知一下他們吧,別讓人擔心了。”
家人?朋友?我茫然地拿起手機,通訊錄裏,外婆的名字永遠暗了下去。至於那兩個人......嗬。
病房門被推開。宋時清和路海川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縮著脖子、眼神躲閃的林嬌嬌。
林嬌嬌緊張地偷瞄著我。宋時清和路海川臉上帶著公式化的關切,眼神卻有些飄忽。
幾句幹巴巴的“你感覺怎麼樣”、“好好休息”之後,路海川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我麵前,語氣不容置疑:
“星月,簽個字。這是份諒解書。”
果然。我冷冷地看著那份文件,沒接。
宋時清眉頭緊鎖,語氣帶著不耐:“沈星月,為什麼不簽?”
“我為什麼要簽?” 我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沙啞,卻異常清晰。
“為什麼?!” 路海川的音量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憤怒,“就因為這關係到嬌嬌的前途!她要是因為這點小事背上案底,以後在公司還怎麼立足?!”
“小事?” 我重複著這兩個字,隻覺得無比諷刺。
“不就是弄壞了你一台電腦嗎?!” 宋時清接口,語氣輕描淡寫,“我賠你一台最新款頂配的行不行?嬌嬌的電腦是我們教的,那是她願望清單的第一條!她剛學,操作不熟練很正常!你突然衝過去搶,她嚇到了才推了你一下!”
路海川緊接著幫腔,語重心長:“星月,大家同事一場,朋友一場,何必鬧得這麼僵?簽個字,這事就翻篇了,對大家都好。我知道你對名額的事有芥蒂,但嬌嬌真不是故意的。你想想,要不是你突然衝過去,會有這事嗎?簽個字而已,有那麼難嗎?你不簽,嬌嬌一輩子就毀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頭上。電腦被毀的是我,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失去晉升機會的是我,差點丟掉性命的還是我。可在他們口中,我成了那個無理取鬧、毀人前途的惡人。
心,徹底涼透。
“我不會簽的。” 我閉上眼,聲音疲憊卻堅定。
“沈星月!” “你別太過分!” 兩人同時怒喝。
“噗通!” 一聲悶響。林嬌嬌突然跪倒在病床前,聲淚俱下地開始“懺悔”:
“星月姐!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饒了我吧!我給你磕頭了!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我不該推你的,我該死!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那個名額我還給你!我還給你!” 她一邊哭喊,一邊真的用力磕起頭來,額頭撞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響聲,很快紅腫破皮,滲出血絲。
好一出苦肉計。宋時清和路海川立刻心疼地把她扶起來。
宋時清轉頭瞪著我,眼神像刀子:“沈星月!你就非要這麼咄咄逼人,讓所有人都不好過是吧?!”
路海川也厲聲道:“沈星月!你矯情什麼?!是不是非要把嬌嬌逼死你才滿意?!”
林嬌嬌掙脫他們的手,再次撲到床邊,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涕淚橫流地哀求:“星月姐,求求你了!簽了吧!求求你了!”
就在她抓住我胳膊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了她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和昨天路海川在手工坊外買的那枚,一模一樣!款式、大小,都印證了我昨天的猜測!那枚新戒指,從頭到尾,就是為林嬌嬌準備的!他們所謂的“破鏡重圓”,不過是個笑話!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徹底淹沒了我最後一絲殘存的溫度。心,死了。
看著宋時清和路海川那寫滿對林嬌嬌心疼和對我不耐煩的臉,這應該是我看他們的最後一眼了。
我拿起筆,看也沒看那份所謂的諒解書,在簽名處,決絕地、用力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沈星月。
筆尖幾乎要劃破紙張。
宋時清如釋重負,一把搶過文件,臉上露出笑容。
路海川立刻緊張地看向林嬌嬌:“嬌嬌,快,我帶你去找醫生處理傷口!”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們小心翼翼地扶著額頭滲血的林嬌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仿佛我隻是一個簽完字就失去價值的工具。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問過我一句“頭還疼不疼”。
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窗外,不知何處又在燃放煙花,絢爛的光芒短暫地照亮夜空,又迅速歸於寂滅。
美得殘忍。